黑暗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凌夜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视线模糊不清,只有浓重的铁锈味灌满鼻腔——那是血的味道,浓得化不开。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落在自己颤抖的双手上。月光透过破败的纸门缝隙,吝啬地投下几缕惨白的光,清晰映照出指缝间半凝固的、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不是梦。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刺耳的刹车声和玻璃碎裂的爆响中。现代都市的霓虹、手机屏幕上未读完的小说页面、便利店里温热的关东煮……所有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痕迹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身下冰冷的榻榻米,粗粝的木质纹理硌着他的脸颊,还有这具陌生的、仿佛被重新拼凑过的身体里奔涌着的陌生力量,以及……永无止境的饥饿。
“嗬……”一声压抑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
“醒了?”
一道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每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刺入凌夜的神经。他猛地抬头。
鬼舞辻无惨就站在房间的阴影里,仿佛他本就是黑暗凝聚而成的实体。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猩红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瘆人,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月光勉强勾勒出他苍白到非人的面容,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时间的完美,却只散发出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
凌夜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如果这具身体里还有那种东西的话——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恐惧,纯粹而原始,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这是鬼的始祖,一切悲剧的源头。他怎么会在这里?自己这副模样……
无惨缓步上前,皮鞋踩在陈旧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如同幽灵。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蜷缩在地的凌夜。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沉重得让凌夜几乎窒息。
冰冷的、带着黑色尖锐指甲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扼住了凌夜的脖颈。那指甲锋利如刀,轻易刺破了他新生的、脆弱的皮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剧痛伴随着一种诡异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
“呃!”凌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痉挛,像一条离水的鱼。
无惨俯视着他,猩红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海。“可怜的小东西。从那个怪物的袭击下捡回一条命,却变成了这幅模样。”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内容却残酷无比,“那么,告诉我,新生的鬼。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颈动脉在锋利的指甲下突突跳动,死亡的冰冷触感清晰无比。凌夜的瞳孔因剧痛和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大量混乱的记忆碎片却在死亡的刺激下疯狂涌入脑海——不属于他的记忆,而是关于这个世界未来的轨迹!无限列车的烈焰与悲壮,花街的泥泞与厮杀,无限城的崩塌与最终决战……一个名为《鬼灭之刃》的故事,每一个重要角色的命运,每一个关键的节点,此刻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深处。
“我……”凌夜艰难地张开嘴,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现代社会的记忆与鬼化躯体的凶性在剧烈冲突、燃烧。他看到了炎柱炼狱杏寿郎在黎明中屹立不倒的身影,看到了音柱宇髄天元华丽的爆炸,看到了水柱富冈义勇沉默而坚定的刀锋……也看到了眼前这个魔鬼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