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低头,声音闷闷的,像被揉皱的纸团:“没,就是……不太懂。”
他缓步走进来,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椅背上,垂眸扫了眼试卷,喉间溢出一声轻嗤:“基础这么差。”话虽不客气,却抽走我手里的笔,在纸上开始演算。笔锋在草稿纸上游走,他讲题的声音低缓,像浸了夜色的溪流,一道道难题在他笔下拆解、重组,变得清晰可辨。
我盯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旧疤,那道疤蜿蜒曲折,像是在皮肉里藏了许多故事,鬼使神差地,我突然问:“您说母亲救过沈家人,是救了……”
沈砚行的笔顿了顿,墨色在纸上洇出一小团阴影,他抬眼时,眸子里像落了霜,冷得让人发颤:“救了我姐,沈砚书。当年她在国外遇袭,是你母亲刚好路过,拼着命护了她。”
原来如此。我望着纸上工整的解题步骤,心却像被什么挠了挠,那些藏在心底的好奇,像破土的芽,止不住往上钻,“那沈砚书……现在呢?”
他合起笔,靠向椅背,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声音淡得像飘着的烟:“死了。”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里,喉咙发紧,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对不起……”
“没必要。”他站起身,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很长,长到把我笼罩在那片阴影里,“她的死,和很多事纠缠,你少打听。”
我乖乖应下,看着他走到门边,又听他说:“明早六点,司机准时等你,别迟到。”
夜里,我梦见母亲。她穿着浅色的裙,站在阳光里对我笑,发丝被风轻轻扬起,可一转眼,黑暗像汹涌的潮水,把她吞没。我喊着“妈妈”惊醒,额角全是汗,后背的睡衣也被冷汗浸湿。
推开窗,夜风裹着潮湿的气息涌进来,带着江城特有的溽热与黏腻,三楼的轮廓在月色下愈发神秘,像蛰伏的巨兽。“有鬼”的警告还在耳边打转,可双脚却像被施了咒,鬼使神差地往三楼走。
楼梯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像老人在低声叹息,每一步都踩得我心跳紊乱。刚踏上三楼台阶,脚步声突然响起,急促又清晰,我慌不择路,瞅见旁边杂物间,一头扎了进去。门合上的瞬间,透过缝隙,我对上沈砚行的视线。他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裤,步伐沉稳,皮鞋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嗒嗒”声,渐走渐远。
杂物间里堆着旧家具,落满灰尘,空气里浮着陈旧的气息,呛得人鼻子发酸。我转身要走,却瞥见角落有幅画,红布半掩着,像是被人刻意藏起。好奇心驱使下,我掀开蒙着的布,画布上,年轻女人眉眼舒展,笑意在唇角漾开,眉眼间,和沈砚行有几分相似——是沈砚书?
正看得出神,门锁“咔嗒”响了,我浑身僵住,心脏狂跳,像要跳出嗓子眼。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我贴着墙根,大气都不敢出。
“吱呀”,门被推开,昏暗的光线里,沈砚行的身影投进来,他盯着我,黑眸里翻涌着情绪,是愠怒,也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谁让你上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刺骨,像冰锥直直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