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慌得语无伦次:“我、我睡不着,就想……”

他逼近一步,阴影彻底将我笼罩,“我说过,三楼不能来。”

我缩在墙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画,就、就……”

他的手搭在我肩膀,力度大得让我发疼,却在下一瞬,猛地松开。沈砚行转身,扯下那幅画,画布卷起来的瞬间,他的背影绷得像一张弓,“下去,别再上来。”

我逃也似的跑回房间,蜷缩在被子里,心还在狂跳。可那幅画里的笑,还有沈砚行的怒,像藤蔓,缠着我思绪。

天蒙蒙亮时,我才浅浅睡去。陈叔来叫我时,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手忙脚乱地收拾。下楼时,沈砚行坐在餐厅,黑色西装配着银质袖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抬眼扫过我,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

司机早已候在门外,我坐上车,望着窗外后退的街景,沈家老宅在视线里缩小,可那些藏在暗处的秘密,却像扎了根,在心底疯长。

第四章 乳臭未干

暮色像一滩泼洒开的浓墨,缓缓将江城整个儿罩住。闷热的风卷着街头残留的暑气,裹着我往前。攥着纸条的手沁出薄汗,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老旧居民楼在眼前愈发清晰,墙皮大块大块脱落,露出内里灰黑的砖石,深绿的爬山虎像张密不透风的网,爬满整面墙,叶片被晚风掀动,“簌簌”作响,恍惚间,竟叫人错觉是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打量。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我摸到三楼那间房。木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昏黄光线,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经年累月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酸。房间挤挤挨挨堆着旧家具,掉漆的衣柜、缺了腿的藤椅,还有半人高的旧报纸垛,在角落,一个驼背老人正弯腰翻找,脊背弯成突兀的弧度,像张被揉皱的纸。

“您好,请问……您知道关于沈砚书的事吗?”我攥紧衣角,小心翼翼开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晃荡。

老人猛地转身,浑浊眼瞳里闪过戒备,半晌,哑着嗓子反问:“你是谁?找沈砚书做什么?”

我慌忙把自己因母亲遗信、被沈砚行收留的事简单说罢,老人的手突然剧烈颤抖,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扭曲,“沈家的人……竟还有脸来打听!”他颤巍巍从破旧布包里掏出张泛黄照片,狠狠摔在积灰的桌上,“看看!这就是沈砚书!她那么好的孩子,被沈家……”

照片上,沈砚书穿鹅黄连衣裙,站在春日繁花里,笑意在唇角漾开,眉眼舒展。她身旁男人身姿挺拔,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我。我猛地攥紧照片,呼吸都乱了:“这男人是谁?”

老人盯着我,突然发出瘆人的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不甘,“他啊,是砚书拼死护着的人,可沈家倒好,出事后,把人全撇开,任由砚书……”话没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佝偻的脊背随着咳嗽不断起伏,脸憋得通红。

我慌了神,忙扶住他颤抖的胳膊,“您别激动,我只是想知道母亲和沈家的过往,想知道沈砚书的死!您什么都不说,把我当傻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