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老李抱着手，“估计是你昨儿夜里看错了，风吹的布片子，再加上老房子里的回声，自己吓自己。”
我站在染缸边，伸手摸了摸缸底，干的，冷的。可刚才那双眼睛，那只青黑色的手，明明就在眼前。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走吧，回去了。”老李拍了拍我的肩膀，“下次值夜班别老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实在困了就回车里眯会儿。”
我跟着老李下楼，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墙根的草里有东西。我蹲下去扒开草一看，心猛地一沉。
是个小小的银镯子，样式很旧，上面刻着朵莲花，镯子上沾着点黑绿色的泥，和我刚才在染缸里看见的水一个色。
我把镯子攥在手里，冰凉的。老李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催我：“磨蹭啥呢？”
“没、没啥。”我把镯子揣进兜里，快步跟上去。
回到队里，我把银镯子掏出来放在桌上，对着光看。镯子内侧有个小小的“念”字，像是刻上去的。我上网搜“老染坊 小孩”，跳出一堆无关的信息，只有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子，说二十年前老染坊老板的女儿丢了，才五岁，穿个红肚兜，戴个银镯子，到处找都没找到，后来老板就跑了，铺子也关了。
帖子下面有张照片，黑白的，一个小女孩站在染坊门口，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攥着个木锤子，手腕上戴着的，就是我手里这个银镯子。
我盯着照片看了半天，后背又开始发凉。难道昨天夜里看见的，是她？
那天之后，我总觉得不对劲。值夜班的时候路过老染坊，总忍不住往里头看，有时候能听见里头有敲锤子的声儿，“笃、笃、笃”，慢腾腾的，像是小孩在玩。
我没再跟老李说，说了他也不信。我自己去查了老档案，二十年前的案子，记录得糊里糊涂，说女孩叫林念，失踪那天正好是七月半，她妈带着她去染坊给老板送晚饭，转身的功夫孩子就没了。当时把染坊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后来怀疑是被人拐走了，也没抓到人。
档案里有张林念妈妈的照片，挺年轻的，眼睛哭得肿肿的。旁边写着她的名字，叫苏婉。
我顺着地址找过去，苏婉还住在老城区，离南顺街不远，一栋旧楼的三楼。我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头发全白了，背有点驼，看见我穿的制服，愣了愣：“你是……”
“阿姨，我是派出所的，想问问二十年前林念的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点。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手抓住门框，指节都在抖：“念念……你们找到她了？”
“不是，”我赶紧摇头，从兜里掏出那个银镯子，“我捡到个东西，想问问是不是她的。”
老太太看见镯子，“哇”地一声就哭了，抢过镯子攥在手里，眼泪掉在镯子上：“是念念的……是她的……这镯子是她外婆给打的，刻了她的小名……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在老染坊。”我低声说，“阿姨，那天夜里，我好像看见她了，在二楼的染缸里。”
老太太的哭声停了，猛地抬头看我，眼睛瞪得很大：“染缸……她就在那儿……我早知道她就在那儿……”
她把我拉进屋里，屋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桌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林念的黑白照片。老太太指着照片，声音抖得厉害：“那天我送完饭，听见她在二楼敲锤子，就上去看，看见她蹲在染缸旁边，拿着小锤子敲缸沿玩。我跟她说别玩了，脏，她不理我，还往缸里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