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在老城区值夜班,还是骑着那辆警用摩托车。有时候路过老染坊,能听见里头有小孩的笑声,脆脆的,像风铃。
我知道,她回家了。
而我,还在这儿守着。守着这些老巷子,守着那些没说出口的故事,也守着心里那点踏实。毕竟,我是个辅警,0739,这是我的活儿,也是我的心。
《夜巡者·续》
林念的事了了后,苏婉阿姨搬了家,离开老城区前特意来派出所送了筐自己腌的梅子,红着眼眶拉着我手说:“小周,以后路过新家,一定来喝碗粥。”我应着,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混进巷口的人流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原来当辅警,真不一定非要抓多少贼、破多少大案,能把藏在角落里的委屈给捋顺了,也算是没白站这班岗。
可老城区的事,从来没断过。
那是林念“走”后的第三个月,秋末,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我值夜班,刚把摩托车停在北巷口——这巷子比南顺街更偏,尽头是片废弃的老药铺,据说民国时是个大药房,后来打仗烧了半间,剩下的几间房荒到现在,墙头上都长了树。
“0739,北巷居民报称,药铺那边好像有火光,你去看看。”对讲机里小张的声音带着点含糊,估计是在嚼口香糖。
“收到。”我拧动车把,摩托车碾过巷口的落叶,“沙沙”响。北巷的路灯早年间被卡车撞坏过,一直没修,黑黢黢的只能靠车灯照路。快到药铺时,果然看见里头有光,不是明火,是淡淡的蓝绿色,贴在墙根晃,像谁拿了块荧光板在地上拖。
我把车停在药铺门口,这地方连个正经大门都没有,只剩半扇朽掉的木门框,框上还挂着块破木牌,上面刻着“回春堂”三个字,漆掉得只剩个轮廓。我掏出手电筒往里照,院子里长满了齐腰的蒿草,草叶上挂着露水,冷不丁扫过脚踝,凉得人一激灵。
蓝绿色的光在西厢房门口晃,我踩着草往那边走,刚到厢房门口,光突然灭了。
“谁在里面?”我喊了一声,手电光扫过厢房的窗。窗纸早烂没了,能看见里头堆着些破柜子,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
没人应。我推了推厢房的门,门轴“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股味儿涌出来,不是霉味,是苦味儿,浓浓的中药味,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呛得我皱了皱眉。
我把门推开大半,手电光往里照。正对着门的地方摆着张旧柜台,柜台后面立着个黑影,很高,背对着我,穿件长褂子,看背影像是个老头。
“大爷,您在这儿干啥?”我往前走了两步,“这地方不能进,不安全。”
黑影没动。我又喊了一声,他才慢慢转过身。
这一转身,我手里的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
哪是什么老头?他脸上没肉,颧骨凸得老高,皮肤是灰黄色的,贴在骨头上像层纸,最吓人的是眼睛——俩眼窝是空的,黑洞洞的,里头没眼珠,却往外渗着刚才看见的蓝绿色光,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啪嗒”一声,地上就留个蓝莹莹的小印子。
“抓药。”他开口,声音像两块干木头在磨,“抓‘还魂汤’。”
我腿肚子都软了,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在柜台角上,疼得倒吸口凉气。他往前挪了一步,空眼窝里的光晃得我眼晕:“你有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