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边已经拧松盖子的水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手指上的创可贴还贴着，早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流水线重新转动起来，零件一个个传过来，我拿起零件往塑料壳里装，动作好像比早上稳多了。
机器声依旧很吵，组长的皮鞋声还在来回响，但我好像没那么怕了。我知道，隔壁岗位有个人在。他会在我手忙脚乱时递来创可贴，会在我啃冷馒头时送来热包子，会在我拧不开水瓶时提前帮我拧松盖子。
这些都是很小的事，小到在忙碌的车间里可能没人会注意。但对我来说，这些事像一束束光，照进了又累又枯燥的流水线生活。我看着传送带上不断移动的零件，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阿哲偶尔会抬头看我这边，我们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就赶紧低下头，然后偷偷笑起来。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滴在工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手里的零件好像也没那么滑了，卡口“咔嗒”一声扣紧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清脆了。
原来在这样枯燥的工厂里，在日复一日的流水线旁，一点小小的温柔就能让人充满力气。我看着手边的水瓶，好像能透过塑料瓶壁，感受到他拧开盖子时留下的温度。这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暖融融的，让漫长的工班都变得有了盼头。
3 夜班寒风中的并肩同行
车间的灯突然全部亮起时，我正趴在桌上打盹。白天的疲惫还没散去，夜班的铃声就“叮铃铃”地响起来，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组长站在车间门口点名，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今晚赶订单，所有人加班到凌晨三点，不许偷懒！”
我拖着灌了铅的腿走到岗位，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流水线已经开始运转，零件在传送带上滑过，留下模糊的影子。晚上的车间比白天更冷，穿堂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把工装外套的扣子系到最上面，还是觉得冷。
“冷吧？”旁边传来阿哲的声音。我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件深蓝色的旧外套，“这是我备用的，你先披上。”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带着点他身上的气息。我刚想拒绝，他已经把外套搭在我肩上，“快穿上，冻感冒了要扣全勤奖的。”
外套很大，裹在身上却很暖和。我拉了拉衣角，遮住冰凉的手背，小声说：“谢谢你。”阿哲已经开始干活，手指在零件间灵活地移动，“晚上干活容易困，你困了就跟我说，我帮你盯着点组长。”
后半夜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机器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轰隆隆”的声音钻进耳朵，让人头晕。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好几次差点把零件掉在地上。组长拿着手电筒在车间里晃，光柱扫过每个人的脸，谁都不敢走神。
“啪嗒”一声，我手里的零件还是掉了。我吓得一哆嗦，赶紧弯腰去捡，手指却在地上摸索了半天。就在这时，阿哲悄悄伸过脚，把零件勾到我这边。我捡起零件时，他冲我眨了眨眼，示意我小心点。
凌晨一点时，流水线突然停了。组长在前面喊：“换批次！所有人把周转箱搬到仓库去！”周转箱是硬塑料做的，装满零件后重得要命。我看着堆在地上的箱子，咬咬牙蹲下去，刚想搬起来，胳膊却软得使不上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