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只知道埋头干活挣钱。在我眼里,能在流水线上一直干下去就不错了。“我……我能行吗?”我有点犹豫,我初中都没毕业,哪懂什么技术。
“怎么不行?”阿哲很认真地说,“你看图纸很快啊,上次教你认零件型号,你看一遍就记住了。你比我聪明,肯定能学会。”他的话像颗小石子,在我心里荡起圈圈涟漪。
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面前。我们上了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司机一个人。我们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车开起来时,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我攒的钱快够报培训班了。”他看着窗外说,“到时候我借你书看,咱们一起学。”我心里一动,小声说:“好啊。”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下公交车后,要走一段小路才能到出租屋。阿哲坚持要送我到楼下:“晚上不安全,我看着你上去。”小路没有路灯,只有月光照着地面。我们并肩走着,影子偶尔会叠在一起。
“你住这栋楼?”他看着我指的单元门问。我点点头:“嗯,三楼。”他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上去吧,好好睡一觉。”我解下围巾递给他:“谢谢你的围巾。”他没接:“你戴着吧,早上冷。明天上班再还我。”
我攥着温暖的围巾,突然鼓起勇气说:“阿哲,今天谢谢你帮我搬箱子。”他笑了笑:“谢啥,都是同事。快上去吧。”我转身往楼上走,走到二楼时回头,看见他还站在楼下看着我。我挥挥手,他也挥挥手。
回到出租屋,我瘫倒在床上,却没立刻睡着。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手上的创可贴上。今天阿哲帮我搬箱子的样子,教我考证书的样子,站在楼下送我的样子,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上面还留着他的味道。这个又冷又累的夜班,好像因为有他,也没那么难熬了。我抱着围巾,慢慢闭上眼睛。梦里好像有温暖的灯光,还有他笑着说“一起考证书”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赶紧叠好放在包里。今天上班,要把围巾还给他,还要跟他说,我想试试考证书。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连爬起来上班都有了力气。
4 工资条背后的现实重压
车间公告栏前围了好多人,大家都伸着头看工资表。我挤在后面,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跳个不停。这个月我加了十几天夜班,还主动申请了周末加班,就盼着工资能多一点。妈妈的降压药快吃完了,弟弟的学费也该交了,我在心里算了好多次,觉得怎么也能攒下两千块。
“晓冉,你的工资条!”会计阿姨在前面喊。我赶紧挤过去,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手指刚碰到纸边就开始抖,我深吸一口气,把工资条举到眼前。上面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疼——扣除社保和罚款后,实发工资只有一千七百五十六块。
我反复数着那串数字,明明是四个阿拉伯数字,却怎么也记不住。怎么会这么少?我明明加了那么多班。我翻到工资条背面,看到扣款明细时,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迟到三次扣了一百五,损坏零件扣了两百,还有莫名其妙的“绩效扣减”三百。这些钱加起来,刚好是我半个月的夜班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