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劲儿,烧得我脑仁疼。
我花了整整三天,躺在凤榻上,把脑子里那些疯狂的念头,像拧湿衣服一样,一点一点拧干。拧到最后,就剩下一个念头:
活着。
好好活着。
舒舒服服地活着。
争宠?斗得你死我活?让皇帝天天睡我这儿?拉倒吧!想想皇帝那张脸,帅是帅,可那眼神,深得像古井,多看两眼都怕掉下去淹死。伺候他?伴君如伴虎,累心又费神。还不如自己待着,想吃吃,想睡睡,只要不犯大错,这贵妃的份例银子、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一样不少我的。
多好。
丝竹声好像更清晰了些,夹着女子娇媚的笑。我关上窗,把那声音隔在外面。
躺回宽大的凤榻,身下是柔软光滑的云锦褥子。扯过一条薄薄的蚕丝被盖在肚子上,闭上眼。
咸鱼的日子,就得有咸鱼的觉悟。
咸鱼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这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是太后。
敬懿太后,皇帝的亲娘,后宫真正的定海神针。老太太平日里吃斋念佛,看着慈眉善目,可那双眼睛,偶尔抬起来看你一眼,能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透心凉。
“昭阳啊,”太后捻着手里一串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声音不高,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哀家瞧着,你近来气色倒是不错。”
我规规矩矩坐在下首的绣墩上,微微垂着头,做出温顺恭敬的样子:“托太后娘娘洪福,臣妾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太后慢慢地点着头,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像羽毛拂过,没什么重量,却让人心里莫名一紧,“皇帝……有日子没去你那儿了吧?”
来了。
我心头一跳,面上依旧平静:“陛下日理万机,国事为重。丽嫔妹妹新入宫,性子活泼,能替陛下解乏,也是好的。”
“你倒是贤惠。”太后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身为贵妃,光贤惠可不够。你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子,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着想。皇帝膝下子嗣单薄,哀家这心里,总是悬着。”
佛珠捻动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
“哀家老了,就盼着能抱上嫡亲的孙子孙女,将来下去见了先帝,也好有个交代。”她叹了口气,语气陡然重了几分,“昭阳,你入宫最早,位份最尊,这责任,你推脱不得。”
话说到这份上,压力像山一样压过来。
“臣妾……明白。”我低声应道,感觉后背有点冒汗。原主残留的那点对太后的敬畏,此刻清晰地冒了出来。
“明白就好。”太后终于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窗外,“选秀也过去几个月了,新人旧人,皇帝总有新鲜劲儿过去的时候。你呀,把心思收一收,好好调养身子。哀家让太医院再给你送些滋补的方子过去。”
“谢太后娘娘恩典。”我起身,行了个大礼。
“嗯,去吧。”太后挥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敲打只是随口一提。
走出慈宁宫那庄严肃穆的大门,秋日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春桃赶紧撑开一把素面的油纸伞替我遮阳。
“娘娘,太后她……”春桃脸上带着忧色。
“没事。”我摆摆手,心里却沉甸甸的。太后的话,表面是关心,是督促,实则就是一道无形的催命符。催的不是我的命,是催我必须去争宠、去生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