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宫,无宠的妃子日子难过,但无子又无宠的高位妃子,更是烈火烹油。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你犯错,等着你失势,好把你踩下去,自己爬上来。
太后不是逼我,是点醒我。要么,去争宠生子,稳固地位。要么,就等着被人拉下来,下场凄凉。
回宫的路上,经过御花园。远远看见几个新入宫的才人、美人凑在一起,对着湖里新放养的几尾锦鲤指指点点,笑声清脆。
“瞧那丽嫔,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不就跳个舞么,陛下能新鲜几天?”
“就是,等陛下腻了,看她怎么哭!”
“还是贵妃娘娘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有什么用?太后那边……”
后面的话压低了,听不清。但那些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这边,带着探究、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裙裾拂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回到昭华宫,春桃替我脱下外袍,换上家常的软缎常服。我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卸去铅华的脸。
“春桃,”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我记得……我入宫前两年,似乎有过一次小产?”
春桃正给我倒茶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溅出来几滴,落在红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她脸色唰地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您……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哭腔,“都是奴婢们没伺候好……害了娘娘……”
看来是真的。原主记忆里关于这块,模模糊糊,像蒙着一层浓雾,只有剧烈的悲痛和怨恨残留着。现在看来,那层浓雾,恐怕是有人故意遮掩。
“起来说话。”我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过去多久了?”
春桃站起来,眼圈红红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快……快五年了。就在您刚晋封为妃不久……”
五年。正是原主圣宠最浓,风头最盛的时候。一个得宠的高位妃子,莫名其妙小产,之后身体就垮了,恩宠也渐渐淡了。
“当时……是怎么回事?”我盯着春桃的眼睛。
春桃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后怕:“奴婢……奴婢不敢说……”
“说!”我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宫里,你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太后的敲打,就是明证。不把过去的隐患挖出来,我这条咸鱼,迟早得翻船。
春桃被我严厉的语气吓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娘娘息怒!奴婢说……奴婢都说!那年春天,娘娘您胃口不好,总说身子乏,太医看了也只说是春困。后来……后来有一天,您午睡起来,突然就见了红……止都止不住……太医院院正亲自来了,也……也没保住龙胎……那血……流了好多……把床褥都浸透了……”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回忆,脸上血色尽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午后。
“事后……查了吗?”我追问,心一点点往下沉。
“查了……”春桃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查了娘娘的饮食、衣物、熏香……都没查出问题。只说……是娘娘体质弱,忧思过重,没养住……”
忧思过重?原主那时正春风得意,有什么可忧思的?
“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