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站着干什么!”
百夫长把我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划开一道大口子。
血涌出来,像开了闸的洪水。
我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从怀里掏出烈酒。
“忍着点。”
他疼得骂娘,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滚。
“你这是救我还是害我?”
我没理他,撒上止血粉,用布条死死勒住。
后来他总跟人说,沈队正下手比谁都狠,可真能救命。
那天夜里,我在帐子里吐到天亮。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胃里空得发疼。
前世救死扶伤的念头像根刺,扎得心口难受。
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我摸了摸腰间的枪。
这世道,菩萨救不了人。
想护着谁,就得先把刀握紧了。
城里传来消息时,我正在给伤兵换药。
亲兵说,沈玉瑶开了间医馆,只接富贵人家的活儿。
“听说张员外家的小姐找她瞧病,她给开了含铅的驻颜方,脸都肿成馒头了。”
我捏着药杵的手顿了顿,药碾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还做了什么?”
“还在街上摆义诊,把风寒说成瘟疫,开的药吃倒了半条街的人。”亲兵挠挠头,“现在老百姓堵着她的门骂呢。”
正说着,有人送来个包裹。
说是沈玉瑶托人捎来的。
打开一看,是包蜜饯,还有张字条。
字写得歪歪扭扭:妹妹在军中辛苦,这点蜜饯润润喉。
我捏着那张纸,指尖发冷。
前世她也是这样,笑着递过一杯酒。
说妹妹要嫁入东宫了,姐姐敬你一杯。
那酒里的鹤顶红,比这蜜饯甜多了。
“队正,这蜜饯……”亲兵眼巴巴地看着。
我把包裹丢给他,药杵在石碾里转得更快了。
“拿去分了吧。”
他欢天喜地地跑了,没看见我眼底的冷。
沈玉瑶现在还不会下毒。
她需要我活着,需要我在泥里打滚,才能显出她的金贵。
就像前世,她需要我死,才能抢走我的位置。
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帆布呼呼作响。
我看着石碾里的药末,忽然笑了。
沈玉瑶总以为,抢了医书,抢了路,就能抢了我的命。
可她不知道,命这东西,从来不是抢来的。
是熬出来的,是拼出来的,是刀光剑影里,一步一步踩出来的。
亲兵又跑进来,手里拿着个空纸包。
“队正,那蜜饯真甜!就是……有点涩嘴。”
我抬头看他,这傻小子,怕是没尝过真正的苦。
“涩就对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甜是白来的。
沈玉瑶想要的甜,早晚会变成扎嘴的玻璃碴子。
而我要的,从来不是甜。
是能护着自己,护着该护的人,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的力量。
杨校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帐门口,手里攥着个酒葫芦。
“听说你姐姐给你送蜜饯了?”
我起身行礼,他摆摆手,把葫芦丢过来。
“尝尝这个,比蜜饯提神。”
酒液入喉,火辣辣的。
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也不算太坏。
至少,他的刀,从来不藏着掖着。
3
接到奇袭粮仓的命令时,我正在整理药草。
案几上堆着晒干的止血草,是前几日巡营时顺手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