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落时分,临安城的三家茶楼已挂出“新到《少年游》曲本”的水牌。

国子监的太学生们休沐归来,聚在酒肆中争论不休。

“这‘黄金榜上无名姓’,可是讽喻今科不公?”

“嘘——慎言!”

……

暮色渐浓,晏清歌独坐客栈窗前,指尖轻抚一片沾了胭脂的词稿——那是歌伎红绡遗落的。

窗外,漕运码头的“消息客”们蹲在暗处,用新学的词句作暗号,交换着盐价情报。

“黄金榜……嘿,明日私盐的价码,就按这个数。”

卷一·少年行

第2章 雨铃檐下惊鸿影

暮春的雨来得急。

晏清歌策马疾驰在官道上,青衫早已被雨水浸透。方才在渡口听闻《鹧鸪天》已传至临安城的消息犹在耳畔,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他眯着眼望向前方,雨幕中隐约可见一座茶庄的轮廓。

"吁——"

马儿在茶庄门前扬起前蹄。晏清歌翻身下马时,忽听得茶山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循声望去,但见雨雾中一抹素色身影正在茶树间穿梭,竹笠下露出的半截皓腕翻飞如蝶,转眼间茶篓已满。

"竹杖芒鞋轻胜马......"他脱口而出。

那身影闻声回头。雨帘中看不清面容,只见她抬手将竹笠往后一推,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这位公子,要避雨便快些进来。"声音如山涧清泉,"再站下去,怕是要染上风寒。"

晏清歌这才回过神来,匆忙牵马入院。待他在廊下站定,那采茶女子已轻盈地跃过几处水洼,转眼便到了跟前。她将茶篓往檐下一放,摘下斗笠甩了甩水珠,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脸。

"乍惊素手分新绿......"晏清歌不自觉地续上了后半联。

女子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尖尖的下颌处悬成晶莹的一滴。

"犹带烟雨一缕香。"她轻声接道,唇角微扬,"公子好文采。"

晏清歌一怔,随即失笑:"姑娘接得更好。"

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女子将湿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一粒小小的朱砂痣:"沈芷柔,家父是这茶庄的主人。公子如何称呼?"

"晏清歌,赴京赶考的举子。"

"原来是晏公子。"沈芷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昨日的《鹧鸪天》,今早便传到我们茶山了。"

晏清歌耳根微热。正不知如何作答,忽见沈芷柔神色一变,伸手扶住了廊柱。

"姑娘?"

"无妨。"她摆摆手,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含在舌下。片刻后,脸色渐渐恢复如常。"老毛病了。公子请随我来,换身干爽衣裳。"

茶室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雅致。晏清歌换好衣衫出来时,沈芷柔正在煮茶。炭火上的铁壶咕嘟作响,她手持竹勺舀水的动作行云流水,竟有几分剑客执剑的气度。

"姑娘好手艺。"

沈芷柔头也不抬:"茶道如词道,重在气韵贯通。"她将茶汤注入天青色的瓷盏,"上品龙井,要经得住三沸三沉,方显真味。就像公子的词,看似放达,实则字字有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