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是组织的人,代号‘寒梅’,潜伏三年了。”老周的声音压得低,“这次让你送的不是零件,是仓库的布防图。佐藤早就怀疑他,故意让他负责冬衣,就是想引我们上钩。”
我还没消化完,就听见杂物间外传来陈叔的声音:“佐藤少佐!那小子往这边跑了!”老周脸色一变,把布防图塞进我怀里:“从后墙翻出去,去城南的铁匠铺,找一个戴黑呢帽的人,报‘寒梅’的名字。我引开他们!”
他刚要掀帘子,我一把拉住他:“陈叔是汉奸?还有你袖口的钟表油,你到底是谁?”
老周咬牙:“陈叔是佐藤的人!我袖口的油是捡的!别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甩开我的手,掀帘冲了出去。我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鞋底沾着码头的海沙——他刚才根本没去别的地方,就是去码头给佐藤报信了!
我攥着布防图,顺着后墙爬上去。砖缝里的灰蹭了我满手,刚翻到墙外,就看见爹的车开了过来。车窗降下,爹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沉,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点灰:“上车!”
“你……”我犹豫着,手里的布防图硌得掌心疼。我想起老周的话,又想起爹给佐藤递礼物的画面,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
“没时间了!”爹拽着我塞进副驾,一脚油门踩到底,“陈叔带佐藤去杂物间了,老周能撑十分钟,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到铁匠铺!”
车在巷子里飞快地穿行,我盯着爹的侧脸,突然看见他脖子上的疤——那道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十年前他说被土匪砍的,可上周我在爹的旧箱子里,翻到了一张病历单,上面写着“刀伤,符合日军军刀形制”,日期正是十年前的冬天。
“爹,十年前你救的不是土匪,是抗日学生,对不对?”我小声问,爹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只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铁盒,打开是半块怀表——和我那块一模一样,背面刻着“念安”。
“这是我亲儿子的表。”爹的声音很轻,“三年前,他被佐藤的人抓了,说他私藏反日传单,活活打死在街头。老周当时是佐藤的卫兵,抢了这只表,我找了三年,都没找到他的下落。”
我浑身一震,摸向怀里的修表盒,突然想起刚才暗格里的纸条——爹让我小心老周,原来老周就是杀了念安的凶手!
车突然减速,前面路口的日本兵比刚才多了两个,枪托上挂着“搜查仓库逃兵”的牌子。爹把一个日本军牌塞给我,军牌边缘磨得发亮,上面刻着“佐藤次郎”:“这是佐藤的弟弟,去年死在战场上了。你戴上,就说你是我侄子,刚从东京来。”
我攥着军牌,手心全是汗。日本兵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证件!”爹递过证件,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没半点温度:“太君,我侄子刚从东京来,想去铁匠铺修个怀表。”
日本兵打量着我,目光落在我怀里的修表盒上:“里面是什么?”我刚要开口,爹突然抢先道:“是我给佐藤少佐准备的古董怀表,昨天不小心摔了,想修好了给他当礼物。”
日本兵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确实是块断了指针的怀表,布防图早被爹在开车时,悄悄换成了怀表零件。他把盒子还给我,挥了挥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