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程砚，期待他的反应。程砚感到一阵眩晕，他看向周雅萱，妻子正对他使眼色，示意他赶快站起来表态。
程砚缓缓站起，举起酒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悦。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在满室珠光宝气中显得格格不入，却让程砚感到一丝清凉。
"我..."程砚的喉咙发紧，"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个干巴巴的回应显然不能让周家人满意。周夫人在桌下狠狠掐了他的大腿一下，周雅萱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我丈夫最近创作压力大，不太爱说话。"周雅萱赶紧打圆场，"具体合作细节，我们会有专人跟大家对接。"
宴会继续进行，程砚却心不在焉。他频频看向林悦的方向，发现她正安静地欣赏墙上挂着的几幅他的作品，神情专注而虔诚。那才是真正欣赏艺术的眼神。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程砚借口要去工作室完成作品，逃离了周家别墅。他没有去工作室，而是开车来到城市另一端的一家小茶馆——那是他婚前常去的地方，已经三年没来了。
推开门，茶香扑面而来。程砚惊讶地发现，林悦正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字帖。
"这么巧？"程砚走过去，声音有些颤抖。
林悦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算巧，我看到你离开宴会，就跟过来了。你看上去...需要透口气。"
程砚在她对面坐下，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茶馆里放着古琴曲，墙上挂着几幅不知名画家的水墨，一切都那么简单真实。
"你今天怎么会来宴会？"程砚问道。
林悦合上字帖："我叔叔是周氏集团的供应商，硬拉着我来见世面。"她顿了顿，"我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你。"
"那样的我？"
"像个提线木偶。"林悦直言不讳，"大学时的程砚哪去了？那个为了写一幅字能在工作室熬三天三夜的程砚？"
程砚苦笑，给自己倒了杯茶："人总是会变的。"
"不，你没变。"林悦指着窗外，"看到那棵梧桐了吗？它的叶子会变黄、掉落，但树干还是那棵树干。你的本质没变，只是被太多东西束缚住了。"
程砚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突然眼眶发热。三年来，第一次有人看穿他的伪装，看到那个被深埋的艺术灵魂。
"我最近总是写不出满意的作品。"程砚低声说，"每次拿起笔，想的都是这幅字能卖多少钱，周家又会拿它去讨好哪个客户。"
林悦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眼神让程砚想起大学时代，每当他创作遇到瓶颈，林悦总是这样耐心地陪伴他。
"我今天看到你展出的那幅《心经》，"林悦终于开口，"笔法依然精湛，但少了些东西。"
"少了什么？"
"灵魂。"林悦直视他的眼睛，"以前的程砚，每一笔都倾注了全部情感。现在的字，漂亮是漂亮，但像是...行尸走肉。"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刺进程砚的心脏。但他无法反驳，因为林悦说的是事实。自从进入周家，他的书法就成了一种表演，而非表达。
"我该怎么办？"程砚问道，声音几近哀求。
林悦沉默片刻："找回你自己。无论是作为书法家，还是作为程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