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迎上顾言泽审视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
顾言泽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真实的惊讶，快得几乎抓不住。他显然没料到这个被债务逼到绝境的女人，会拒绝一个足以让她翻身的机会。那丝惊讶迅速被更深的审视取代，像冰冷的探照灯，试图找出她拒绝背后的“不理智”或“天真”。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动作依旧利落。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感性决定后悔。”
玻璃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带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林小满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吧台滑坐到地上。她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瞬间淹没了她。拒绝了他，下一步怎么办？催债电话，水电房租，还有……怎么活下去？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叫顾言泽的男人，就像一片阴云，沉沉地压在了“蜜语时光”的上空。
第四章：糖霜下的刀锋
拒绝收购后的日子，像被扔进了滚油锅里。高利贷的电话比闹钟还准时，催命符似的追着林小满跑。手机一响，她心脏就猛地一抽，手指发抖，几乎不敢接听。店里的水电费单子堆在吧台角落，像一座随时会压垮她的小山。房租催缴单更是直接贴在了玻璃门上，鲜红的“逾期”两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蜜语时光”这间小小的铺子，此刻成了四面楚歌的孤岛。林小满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直播上。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她对抗资本、守护父亲心血的唯一武器。
直播间成了她的战场。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脸上挤出笑容，对着镜头介绍父亲留下的老式桂花糕、红豆沙汤圆。可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弹幕里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主播今天状态好差啊，脸色发白。” “这背景也太乱了，看着就没食欲。” “感觉主播好疲惫，点心是不是也偷工减料了？”
每一条质疑都像针一样扎在林小满心上。她咬着牙，努力维持着笑容，可那笑容僵硬得像面具。销售额肉眼可见地往下掉，像漏了底的桶。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紧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带着冰碴子的ID——“资本冷眼”，准时出现在直播间。
“背景杂乱，影响品牌形象。立刻清理。” “产品摆放毫无章法，视觉引导缺失。重新设计。” “主播状态萎靡，缺乏感染力。观众要买的是快乐和希望，不是你的愁苦。”
一条条弹幕精准、冷酷，像手术刀一样剖开她所有的问题。林小满看着屏幕，气得胸口起伏，手指攥得发白。这个顾言泽！他就像躲在她电脑后面的幽灵，专挑她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跳出来，用最刻薄的语言戳她的痛处！
“你懂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对着屏幕低吼，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面对的是什么！”
弹幕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资本冷眼”的新弹幕弹出：
“情绪失控是直播大忌。观众只会觉得你不专业。” “你的困境不是观众买单的理由。他们只关心产品是否值得，体验是否愉悦。” “收起你的眼泪，林小满。眼泪换不来订单，只会赶走客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