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循着那冰冷刺骨的牵引,一步一步挪过去。脚下的积水混合着油污和垃圾,在雨靴下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空气中铁锈和腐烂的味道更浓了。

在几个歪斜集装箱形成的狭窄缝隙深处,一点微弱却极其诡异的紫光,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它不像普通的忆痕那样散发情绪的光晕,而是像某种活物在呼吸,光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缓慢地脉动着。

艾拉的心跳漏了一拍。紫光忆痕?她只在清道夫之间口耳相传的禁忌故事里听过。据说它们只出现在城市最黑暗的角落,与那些无法解释的、足以让人彻底崩溃的疯狂事件有关。它们是灾厄的种子,是深渊投来的第一瞥。

她蹲下身,雨水顺着雨披流下,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几块湿漉漉的木板碎片。那枚忆痕就躺在泥泞里,形状并不规则,像一块凝固的、散发着紫黑色光芒的污血。它的光芒每一次脉动,都让艾拉指尖那股冰冷的刺痛感加剧一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刺她的神经末梢。仅仅是靠近,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就压上了她的胸口,混杂着原始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感?仿佛这光芒曾在她的噩梦里反复出现。

艾拉猛地甩甩头,将那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强行驱散。她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雨水的气息勉强压下喉咙深处翻涌的不适。她集中全部精神,调动起净化之力。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汇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最危险的爆炸物一般,向那紫黑色的光芒探去。

指尖的暖流刚刚触及忆痕冰冷的表面,异变陡生!

轰!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感觉洪流。艾拉的意识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拖拽进一片深不见底的、粘稠的黑暗里。冰冷、滑腻、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腐烂泥土的气味,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看”到了。不,是她被强迫“体验”着。

视角在剧烈地晃动、翻滚。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自己的喉咙里炸开,带着血腥味。她(或者说记忆的主人)在一条扭曲、非人的通道里没命地狂奔。墙壁不是石头或金属,而是无数蠕动的、半透明的暗紫色胶质物,表面布满粗大的、搏动着的血管。它们像活物的内脏内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败甜腥。墙壁上,无数模糊扭曲的人脸无声地尖叫、融化、重组,如同被困在琥珀里的绝望灵魂。

恐惧,纯粹到极致的恐惧,像冰冷的钢针,密密麻麻地刺进艾拉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这恐惧并非来自外部威胁,而是源自对这条通道本身、对通道尽头那未知存在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和战栗。

“它…醒了……”一个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在她(记忆主人)的意识深处尖叫,“匣子……核心……在动!”

视野猛地向前冲去,似乎冲出了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攫住。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穹顶高远,隐没在浓稠的、不断翻滚的暗紫色雾气中。空间的正中心,矗立着一个……东西。它无法用任何已知的几何形态描述,仿佛是由无数破碎的镜面、扭曲的管道、蠕动的肉瘤和散发着微光的紫色晶体强行捏合而成的噩梦聚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