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它像一颗畸形的心脏,在缓慢、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牵动着整个空间的光线明灭,墙壁上的胶质物也随之痉挛。每一次扩张,都有一股粘稠的、带着精神污染的紫色“气息”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开来。艾拉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气息扫过时,墙壁上那些融化的人脸发出无声的灵魂尖啸,更加剧烈地扭曲变形。

视线(记忆主人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搏动怪物的核心深处。在那里,透过层层叠叠、如同活体组织般的结构间隙,隐约可见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轮廓。像一只闭着的巨大眼睛,又像一个通往绝对虚无的洞口。仅仅是感知到它的存在,一种超越理解、超越物质维度的冰冷“注视感”就攫住了艾拉的全部心神。那是纯粹的、非人的恶意,是宇宙尺度的漠然和吞噬一切的饥渴。蚀忆之匣!这就是蚀忆之匣的核心!

“不——!”记忆主人最后的、带着彻底崩溃的意念咆哮在艾拉脑中炸开。

紧接着,是纯粹的、毁灭性的痛苦。仿佛灵魂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贯穿、撕裂。视野瞬间被撕裂的紫光和绝对的黑暗交替占据。

“呃啊——!”

艾拉的身体猛地向后弹开,像是被高压电击中。她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的集装箱铁皮上,发出一声闷响。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才让她从那个地狱般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她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雨披的兜帽滑落,湿透的黑发黏在惨白的脸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右手,手套下,那枚紫黑色的忆痕依旧散发着不祥的脉动光芒,冰冷刺骨。

刚才看到的……那通道……那搏动的核心……那非人的注视……蚀忆之匣!传说中被封锁的绝对禁地!城市周期性爆发的集体失忆、疯狂事件的根源,竟然真的深藏其中?那巨大的、脉动的东西,就是吸收、转化全城负面情绪和记忆的装置?它早已失控了!那个“注视”……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种冰冷的、被锁定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如同黑暗丛林中被掠食者的目光盯住的猎物。

艾拉猛地抬头,动作快得带起一片水花。她的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帘,死死盯向几十米外另一堆集装箱的高处。

一个人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静静地矗立在风雨中。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看不出材质的深色连帽斗篷,兜帽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雨水顺着他斗篷的轮廓流淌,却奇异地没有浸透布料。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站”着,仿佛亘古以来就在那里。但艾拉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审视、毫无人类情感的视线,正穿透雨幕,牢牢地锁在她身上,更准确地说,锁在她紧握着紫光忆痕的右手上。

神秘组织!那个传说中知晓蚀忆之匣真相、并竭力阻止任何人靠近的组织成员!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

艾拉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寒意比冰冷的雨水更甚,瞬间渗透骨髓。她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对方可能采取行动的前一秒,她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的野猫,朝着与那黑影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迷宫般堆叠的集装箱深处。雨靴踏在湿滑肮脏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脚步声被轰鸣的暴雨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