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韦小宝那副魂飞魄散、急于撇清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嘲。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朕自然要查。而且，已经查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韦小宝脸上，“朕还查到，这‘赤焰盟’在扬州，似乎颇为活跃。尤其……是跟某些故人之后，走得颇近。”
“故……故人之后？”韦小宝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想。玄烨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是啊。”康熙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朕记得，当年你韦爵爷在通吃岛上，也是立了大功的。如今你的儿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了吧？”他像是在闲聊家常，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韦小宝最恐惧的地方。“朕听说，你那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叫虎头？一个叫铜锤？名字起得……很有韦爵爷当年的风采嘛。”
轰隆！
韦小宝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惊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了！玄烨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虎头和铜锤！他知道他们跟赤焰盟有牵连！他甚至可能已经知道玉玺的事！
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股绝望的疯狂。韦小宝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濒死般的惨白和不顾一切的哀求：“皇上！皇上开恩啊！”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膝行两步，几乎要扑到康熙脚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奴才该死！奴才教子无方！奴才那两个不成器的孽子……他们……他们是被人骗了啊！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定是受了奸人蛊惑！皇上！求您看在奴才当年……当年在通吃岛，在神龙岛，在云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吧！奴才愿意拿这条老命去换！皇上！求您了！”他一边哭喊，一边“咚咚咚”地用额头撞击着厚厚的地毯，涕泪横流，狼狈不堪。这一刻，什么爵爷的体面，什么油滑的算计，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原始的、对儿子性命的疯狂祈求。
康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曾经搅动风云、如今却卑微如尘、痛哭流涕的旧臣。他那张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波动，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却依旧只有冰封的冷静和帝王的权衡。他任由韦小宝磕了几个头，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最终宣判般的沉重：
“韦小宝。”
只这三个字，就让韦小宝的哭求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和绝望，像等待屠刀的囚徒。
“朕给你三天。”康熙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韦小宝心头，“三天之内，找到你那两个儿子。找到那枚玉玺。找到那个‘赤焰盟’的首脑——‘郑焰’。”
“郑焰？！”这个名字像一道新的闪电劈进韦小宝混乱的脑海，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