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郑焰。”康熙的目光锐利如刀,“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朕只要结果。三天后,日落时分,朕要看到人,看到东西。”他微微停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若是办不到……或是玉玺有失,或是首脑逃脱……韦小宝,你该知道,谋逆大罪,是什么下场。到那时,就休怪朕……不念旧情了。”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珠子滚落,砸在寂静的房间里,也砸碎了韦小宝心中最后一点虚幻的希望。他瘫软在地,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在四肢百骸里蔓延。三天……只有三天!找到儿子,找到玉玺,还要抓住那个该死的“郑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玄烨,这是要逼他亲手……去斩断自己最后的血脉吗?
康熙不再看他,站起身,对赵良栋微一颔首。两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醉仙阁”,留下韦小宝一人,如同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破布娃娃,瘫在冰冷的地毯上,只有身体还在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窗外,运河上的浓雾翻滚,仿佛要将整个扬州城都吞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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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七十二个时辰。每一刻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韦府深处,一间门窗紧闭、气氛凝重的密室内。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汗味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躁气息。韦小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来回踱步,锦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眼窝深陷,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三天没合眼,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半分扬州富家翁的悠闲模样。
双儿静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只有那双清亮的眸子偶尔转动,显示出她内心的波澜。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这三天,韦小宝动用了他在扬州乃至整个江南经营十五年积累下的所有明暗力量——盐帮的眼线、漕帮的船夫、妓院的老鸨、赌坊的打手、甚至衙门里收买的胥吏……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疯狂地撒向扬州的每一个角落。然而,结果却令人窒息。
“废物!一群废物!”韦小宝猛地停住脚步,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矮几,上面的茶壶茶杯哗啦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他胸膛剧烈起伏,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狂暴的怒意和更深沉的恐惧,“两个半大小子!带着那么个烫手的玩意儿!三天!整整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扬州城就这么大!他们还能钻到地底下去不成?!都是吃干饭的!”
线索并非全无。有人曾在城隍庙附近见过两个半大小子行色匆匆,其中一个壮得像头牛犊。有人半夜听到旧码头废弃仓库里有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年轻而暴躁。还有人看到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宵禁后诡秘地驶出南门……但这些线索都像断线的珠子,刚刚摸到一点头绪,立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显然有着极其严密的组织和反追踪能力,每一次都抢在他们前面一步,将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更让韦小宝心沉谷底的是钱老本。派去盯梢的人回报,那个老家伙自从三天前在土地庙窝棚被双儿发现后,就如同人间蒸发。窝棚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股子劣质烟草和腐臭的味道,仿佛从未有人住过。这个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关键人物,也彻底断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