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他的画纸上是一个太阳，轮廓画得很认真。
但太阳的正中心，被橡皮反复擦过，留下一团灰色的痕迹。
我心口猛地一缩。
“天天，我回来了。”
他没回头，握着笔的指节收紧了些。
我从口袋里摸出张辰那张名片，硬质的卡片硌着指腹，又冷又硬。
我本该把它撕碎，冲进下水道。
可我看着儿子瘦削的后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就这么算了？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不是钱。
我要他亲手毁掉自己最珍视的一切。
我要让他从云端摔下来，摔个粉碎。
要做到这一点，我得先弄清楚，他消失七年，如今突然冒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起，我换上保洁服，推着我的清洁车，在大楼的各个角落里留意。
消息这东西，在茶水间和洗手间里传得最快。
没几天，我就把张辰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听说了没，张教练要评高级职称了。”
“评上了，就是咱们学校最年轻的高级！”
“那肯定的，人家是金牌教练，王校长最看重他了。”
“何止看重，昨天我还看见他跟校长千金吃饭呢，又是夹菜又是讲笑话的。”一个胖大姐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另一个撇撇嘴。
“真的假的？他不是到处说自己有个忘不掉的初恋，为了等人家才单身的吗？”
“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看啊，他是想当校长的乘龙快婿，一步登天！”
这些话钻进我耳朵里，心里凉透了。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评高级职称，追校长女儿。
他的人生规划里，需要一份干净的履历，和一个深情的人设。
而我和肖天，就是他这份履历上，最碍眼的污点。
他不是来忏悔的，他是来清除障碍的。
他想用最小的代价堵住我的嘴，最好还能把我们母子俩当成素材，给他那“浪子回头”的深情故事添上一笔。
我都能想象出他对着校长女儿声泪俱下的样子。
真恶心。
我盯着手机里那个号码，冷笑一声。
张辰，你想演是吧？
行，我陪你演。
我解锁手机，慢条斯理地编辑短信，每个字都想好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但是，我儿子……他需要一个父亲。”
发送。
03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张辰”两个字在闪。
我盯着那个名字，等铃声响了三十秒，才接。
“小苇！”
张辰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油腻得让我反胃。
“我就说你舍不得我，七年了，还是忘不掉我。”
我掐了一下大腿，痛感让我迅速找到感觉，声音里带上哭腔。
“张辰……我……我好乱，我不知道怎么办。”
“别怕，有我呢。”
他语气放柔。
“小苇，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我会给肖天请最好的家教，上最好的国际学校，我发誓，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
我差点笑出声。
张辰，你连自己有没有儿子都搞不清楚，还真是自信。
“可是……都七年了。”
我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听起来更无助。
“七年怎么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有无数个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