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这是西域来的易骨散。」他低声开口,「涂在身上,能让骨骼暂时松动,配合手法矫正,或许可以达到画像上的弧度。」
我没回头,指尖划过画像上的S形曲线。
「多久会失效?」
「最多三个时辰。」
他的声音里带着犹豫,「而且副作用极大,恐伤及内腑。」
我笑了。
笑声低沉而短促,带着几分凄凉与无力。
「三个时辰?」
「够我走进侯府,却不够我完成事。」
「沈观雪要的是万无一失。」
「我给他的,也必须是『真的』。」
张执事没再说话。
脚步声渐渐远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
还有桌上那盏跳动的烛火。
我打开床底的暗格。
一把锈迹斑斑却齿口锋利的铁钳躺在里面。
7
掌心沁出了汗。
握钳子的手,却稳得很。
我脱掉外衣,露出光洁的脊背。
烛光在皮肤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
第七根肋骨的位置,我用指尖敲了敲,能感觉到骨头在皮下轻微震动。
深吸一口气,铁钳的齿口猛地咬进皮肉。
那股子铁锈和冷汗混合的腥味直冲鼻腔。
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拧动——
「咔嚓!」
一声沉闷、粘稠的断裂声从胸腔深处炸开,不是雷声,更像是一个装满水的皮囊被硬生生扯破。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眼前发黑。
我死死咬住嘴里的麻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不能叫,不能停。
冷汗湿透了里衣,顺着脊背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铁钳一点点拧动,让断骨的茬口错开,弯成卷宗里写的那个弧度。
够了。
这样应该够了。
我松开手,铁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摸出药酒浸过的布条,一层层缠上去,勒得很紧,紧到能感觉到骨头在布料下微微发颤。
疼。
我盯着墙上的铜镜,看着里面那张苍白的脸。
如果现在放弃,那么所有牺牲都将毫无意义;母亲的血债、翠云轩的信任、七年的隐忍……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再坚持一下。”我喃喃自语,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手指摸索着床沿,找到了那个小瓷瓶——装着七种毒草制成的麻药。
这是最后一步了。
我咬紧牙关,将药液涂在左肩上。
冰冷的触感像刀锋划过皮肤,随即传来一阵麻木。
麻药起效的速度很快。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在肩膀处,原本绷紧的肌肉逐渐松软下来。
我对着铜镜试了试,左肩果然塌了下去。
走路的时候,还会微微发跛,像极了画像上的人。
翌日清晨,空气里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意。
我换上琴师的青布衫,怀里揣着那把断了弦的琴,走出了门。
8
听见张执事在廊下咳嗽。
他手里提着盏灯笼。
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楼主。」
他递给我个油纸包。
里面是几块糕点。
「垫垫肚子吧。」
我接过来。揣进怀里。
没说话。
他看着我的左肩。
欲言又止。
最后只叹了口气。
「万事小心。」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