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女儿危。
四个字!如同四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胡斐的双眼,刺穿了他的灵魂!他猛地攥紧了这张薄薄的纸,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难以遏制的腥热再也无法压抑,猛地冲上喉头!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脚下冰冷的雪地,也溅在了那块刻着“杀父仇人”的石碑基座上。那刺目的鲜红,在惨白的雪地上迅速蔓延、渗透,与石碑上拙朴冰冷的刻痕,与那方绣着孤兰的旧帕,形成了最残酷、最绝望的对比。
胡斐的身体晃了几晃,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女儿?他和若兰的女儿?那个他亲手斩断了一切可能的未来之后,竟然还存在的血脉?而若兰……死了?这染血的四个字,是她生命尽头最后的呐喊?女儿……危在旦夕?
二十年的冰封,二十年的麻木,二十年的自我惩罚,在这一刻被这封血书彻底炸得粉碎。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无边剧痛、滔天悔恨和撕心裂肺焦灼的洪流,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发出了一声低沉、压抑到极致的咆哮,那声音破碎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暴戾,瞬间穿透了呼啸的风雪,震得整个雪谷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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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耳畔呼啸,如同鬼哭,胡斐却浑然不觉。他仅存的右手紧握着那方染血的丝帕和字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仿佛要将它们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那四个字——“女儿危”——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灵魂。二十年的心如死灰,被这突如其来的血火彻底焚毁,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找到她!救她!
赵半山紧随其后,两人在陡峭崎岖的雪岭间疾行。胡斐虽失一臂,又荒废武功多年,但刻骨的仇恨和救女的执念,竟激发了他体内残存的潜能,步履虽不稳,速度却快得惊人,每一步踏在深雪中,都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
“大哥,慢些!”赵半山气息微促,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破碎,“那孩子…名叫念慈。胡念慈。”
“念慈……”胡斐脚步一顿,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他早已麻木的心房,带来一丝尖锐的酸楚。慈…是念着谁?是念着她早逝的母亲苗若兰的慈爱?还是……他不敢深想。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对他这二十年苟活的无声控诉。
“若兰…她……”赵半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重的叹息,“这些年,独自带着念慈,隐姓埋名,日子…过得很苦。消息是飞马镖局的旧人拼死传出来的,只说若兰遭了毒手,念慈姑娘被强人掳走,下落不明。指向……指向这新雪山的‘雪岭魔君’。”
“雪岭魔君?”胡斐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冰原上反射的冷月,“何方神圣?敢动我…敢动若兰的女儿!” “杀父仇人”的碑文犹在眼前,这句“我的女儿”终究难以出口,化作喉间一声压抑的闷哼。
“崛起不过五六年,手段狠辣,武功极高,盘踞在这新雪山一带,划地为王。”赵半山语速加快,透出忧虑,“更古怪的是,他似乎……对大哥你当年与苗大侠那一战的内情,知道得极多!甚至……甚至放言,要替苗大侠讨还公道,拿你和念慈姑娘的血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