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突然“喀”地一下裂了道缝……
夜里我被窸窣声惊醒。
窗纸上映着个人影,轮廓清晰可辨。
“阿照?”我赤脚扑到窗前,“是你吗?”
没有回答。
只有一片竹叶从窗缝飘进来,叶尖指着后院荒废的角门。
那里早该长满野草,此刻却露出一条被踩出的小径。
“姑娘和谁说话呢?”青杏揉着眼睛进来。
“呀!这窗台,怎么……”
我低头看去,积灰的窗棂上,赫然印着几个手印。
焦黑的手印!
最骇人的是,其中一个手印的尾指缺失了半截,和裴照当年被书房夹伤的手指,一模一样!
“取我的斗篷来。”我系紧衣带,“去后院角门。”
“可使不得!那门锁锈了十年……”
“嘘,你听。”
夜风送来细微的沙沙声,像竹叶在摩擦,又像谁在哼童谣。
我们提着灯摸到角门时,那把生锈的铜锁竟自己“啪嗒”,开了。
裴府满园废墟,断墙边那株焦黑的桃树竟然发了新枝。
我踮脚摸向树干分叉处,
十二岁那年,裴照在这里刻了个箭头,底下挖出个巴掌大的暗格,我们常往里塞些小玩意儿。
他说等及笄礼后要带我去江南看真正的桃花。
“姑娘当心扎手。”青杏举高灯笼。
树皮剥落的瞬间,我摸到凹凸的刻痕。
暗格里的油布包完好无损。
展开时,一幅小像飘落在地,
画中的我穿着杏红襦裙,鬓边簪着一支陌生的累丝桃簪,衣襟处却有一块可疑的褐斑。
画中还有一面铜镜,铜镜的倒影里,林宴正弯腰在衣柜里捣鼓着什么,
鹅黄衣袖上的雀鸟纹格外刺眼。
“这是……”
惊雷劈落,照亮画轴末的题字:
『贺吾妻及笄,壬午年三月初三,裴照绘』
我颤抖着翻转小像,
褐色字迹突然在雨中显形:
『三月初三,衣柜火油,勿着采衣。』
记忆如惊雷劈落!
及笄礼前日清晨,裴照匆匆送来新衣,
“穿这件。”他指尖有未愈的割伤。
“那套……沾灰了。”
这时,身后传来林宴的声音。
“十年了,表妹还是这么爱钻树洞。”
林宴的靴底碾过废墟,突然踢出个烧变形的物件。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我认出那是支残损的桃簪。
“知道吗?”他用火折子挑起残簪,簪尾断裂处突然掉落一粒金砂,
“他死前最后握着的就是这个。”
金砂在月光下滚到我脚边,竟自发燃起幽蓝火焰。
火光中浮现出残破的记忆——
浓烟里,少年将这支簪子狠狠插进衣柜暗格,
簪头桃花绽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卷,
“微微,……藏好……”
夜风突然掀起画像,铜镜倒影右下角,
赫然映着半张露出衣柜的地契。
“原来如此。”我冷笑,“你们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配阴婚,是这张盐引地契!”
林宴的脸色瞬间狰狞,他猛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窒息间,熟悉的竹叶香突然弥漫开来。
青烟从竹笛中涌出,
在我们之间凝成近乎实体的人形。
裴照的轮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抬起手,轻轻点在林宴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