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琉璃灯突然“喀”地一下裂了道缝……

夜里我被窸窣声惊醒。

窗纸上映着个人影,轮廓清晰可辨。

“阿照?”我赤脚扑到窗前,“是你吗?”

没有回答。

只有一片竹叶从窗缝飘进来,叶尖指着后院荒废的角门。

那里早该长满野草,此刻却露出一条被踩出的小径。

“姑娘和谁说话呢?”青杏揉着眼睛进来。

“呀!这窗台,怎么……”

我低头看去,积灰的窗棂上,赫然印着几个手印。

焦黑的手印!

最骇人的是,其中一个手印的尾指缺失了半截,和裴照当年被书房夹伤的手指,一模一样!

“取我的斗篷来。”我系紧衣带,“去后院角门。”

“可使不得!那门锁锈了十年……”

“嘘,你听。”

夜风送来细微的沙沙声,像竹叶在摩擦,又像谁在哼童谣。

我们提着灯摸到角门时,那把生锈的铜锁竟自己“啪嗒”,开了。

裴府满园废墟,断墙边那株焦黑的桃树竟然发了新枝。

我踮脚摸向树干分叉处,

十二岁那年,裴照在这里刻了个箭头,底下挖出个巴掌大的暗格,我们常往里塞些小玩意儿。

他说等及笄礼后要带我去江南看真正的桃花。

“姑娘当心扎手。”青杏举高灯笼。

树皮剥落的瞬间,我摸到凹凸的刻痕。

暗格里的油布包完好无损。

展开时,一幅小像飘落在地,

画中的我穿着杏红襦裙,鬓边簪着一支陌生的累丝桃簪,衣襟处却有一块可疑的褐斑。

画中还有一面铜镜,铜镜的倒影里,林宴正弯腰在衣柜里捣鼓着什么,

鹅黄衣袖上的雀鸟纹格外刺眼。

“这是……”

惊雷劈落,照亮画轴末的题字:

『贺吾妻及笄,壬午年三月初三,裴照绘』

我颤抖着翻转小像,

褐色字迹突然在雨中显形:

『三月初三,衣柜火油,勿着采衣。』

记忆如惊雷劈落!

及笄礼前日清晨,裴照匆匆送来新衣,

“穿这件。”他指尖有未愈的割伤。

“那套……沾灰了。”

这时,身后传来林宴的声音。

“十年了,表妹还是这么爱钻树洞。”

林宴的靴底碾过废墟,突然踢出个烧变形的物件。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我认出那是支残损的桃簪。

“知道吗?”他用火折子挑起残簪,簪尾断裂处突然掉落一粒金砂,

“他死前最后握着的就是这个。”

金砂在月光下滚到我脚边,竟自发燃起幽蓝火焰。

火光中浮现出残破的记忆——

浓烟里,少年将这支簪子狠狠插进衣柜暗格,

簪头桃花绽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卷,

“微微,……藏好……”

夜风突然掀起画像,铜镜倒影右下角,

赫然映着半张露出衣柜的地契。

“原来如此。”我冷笑,“你们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配阴婚,是这张盐引地契!”

林宴的脸色瞬间狰狞,他猛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窒息间,熟悉的竹叶香突然弥漫开来。

青烟从竹笛中涌出,

在我们之间凝成近乎实体的人形。

裴照的轮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抬起手,轻轻点在林宴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