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和云舒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云舒忍不住掀开侧面的小窗帘一角，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窄巷口，顾砚清并未走远。一个穿着粗布短打、像是夜市小贩模样的汉子正守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恭敬地递给他。顾砚清接过，随手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对方。那汉子连连躬身道谢，很快便消失在巷子深处。
顾砚清拿着那新得的油纸包，快步走回马车旁，利落地重新掀开车帘。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蜂蜜、酥酪和新鲜果肉的甜香瞬间涌入车厢，比之前那包“蜜浮酥柰花”的味道更加馥郁诱人。
沈知意惊讶地看着他递进来的东西。
依旧是“四时春”的油纸包，但看那形状大小，里面装的分明是另一种点心——蜜酿金糕。这是“四时春”另一道极受欢迎的招牌，用上好的糯米和蜂蜜反复捶打蒸制而成，色泽金黄透亮，口感软糯弹牙，甜而不腻，中间还夹着用蜂蜜腌渍过的各色新鲜果粒。
“方才那包，像是凉了。”顾砚清将油纸包直接放入沈知意有些无措的手中，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这个，趁热。”
说完，不等沈知意反应，他便放下了车帘，沉声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再次辘辘前行。
沈知意捧着手中那个温热的、散发着浓郁甜香的油纸包，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里面点心刚出炉不久的微烫温度。她怔怔地坐在那里，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清油纸粗糙的纹理和隐约透出的金黄光泽。
他……特意停车，就是为了给她买这个？还知道之前的“蜜浮酥柰花”可能凉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比之前更加汹涌地冲上心头，瞬间淹没了所有纷乱的思绪。那暖流甚至冲得她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解开油纸包上的细绳。
金黄色的蜜酿金糕在琉璃风灯朦胧的光线下，如同上好的琥珀，温润诱人。浓郁的甜香带着暖意弥散开来，瞬间充盈了整个小小的车厢。她拈起一小块，软糯的糕体带着微烫的温度，轻轻放入口中。
清甜、软糯、弹牙，蜂蜜的醇厚与果粒的清爽在舌尖完美交融，一路暖到了胃里，更暖到了心里某个长久以来似乎一直空落落的地方。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车厢里只剩下她细微的咀嚼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
云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夫人……大人他……” 后面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只觉得今日的大人，陌生得让她心惊，又隐约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沈知意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吃着那温热的点心。一块接着一块，直到胃里被那甜暖的食物填满，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她将最后一点碎屑也珍惜地吃干净，才仔细地将油纸重新叠好，收进袖袋里。
指尖无意间蹭过袖口内侧，触到一点微黏的墨迹。她微微一怔，借着昏暗的光线低头看去——月白色的中衣袖口内侧，果然有一小片不甚明显的墨痕，已经干涸了。是了，昨晚……她又偷偷写到很晚，大概是磨墨时不小心沾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