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下了很久。蔺之兰在苏州待了三天,欧阳拂辰就陪了她三天。他没再提感情,只是陪她逛苏州的园林,看巷口的评弹,吃街边的小笼包。他像个普通的男人,会为她剥蟹粉,会为她挡开拥挤的人群,会在她看评弹时,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可蔺之兰知道,他不是普通男人。每天晚上,他都会躲在亲戚家的书房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偶尔会说出 “情报”“日军”“撤离” 这样的字眼。她不敢问,也不敢听,只是默默地给他泡一杯热茶,放在书房门口。
离开苏州那天,欧阳拂辰送她到火车站。他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书店的新租约,还有一些翻译的资料,你之前说想译纪德的书,我找了几本原版。”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觉得对你有用。”
蔺之兰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她抬头,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火车开动时,她趴在车窗上,看着欧阳拂辰站在月台上,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雨幕里。她打开牛皮纸袋,里面除了租约和书,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他苍劲的字迹:“之兰,别怕,我会护着你。”
她捏着纸条,心脏又开始狂跳。她知道,这场 “你追我跑” 的游戏,还没结束。而她,已经开始分不清,自己害怕的是他,还是离不开他的自己。
回到上海后,蔺之兰重新开了书店。欧阳拂辰没再频繁地找她,只是偶尔会派下属送些翻译资料过来,或是在她遇到麻烦时,不动声色地帮她解决。比如,之前刁难她的地头蛇,再也没敢上门;比如,书店的水电,总是有人提前帮她缴清。
蔺之兰假装不知道这些,依旧每天守着书店,翻译书稿,过着看似平静的日子。可她心里清楚,这份平静是欧阳拂辰给的。她一边享受着这份安稳,一边又害怕这份安稳会让她彻底依赖他。
这种矛盾,在欧阳拂辰邀请她参加租界的晚宴时,达到了顶峰。
那天下午,书店刚打烊,欧阳拂辰的车就停在了门口。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系着酒红色领带,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明晚有个晚宴,在汇丰银行大班的洋房里,想带你去看看。” 他靠在车门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期待。
蔺之兰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不去了,我不懂那些场合的规矩,去了只会给你丢脸。”
“不会。” 欧阳拂辰走到她面前,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只是去见见人,没什么规矩。而且,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
“你的人” 这三个字,让蔺之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拒绝他。
晚宴那天,欧阳拂辰派来的裁缝给她送来了一件旗袍。月白色的真丝面料,上面绣着淡淡的兰花纹,领口和袖口滚着细细的银线,衬得她皮肤雪白。蔺之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她平时穿的都是棉布旗袍,简单素雅,从未穿过这么贵重的衣服。
“兰姐,你穿这件真好看!” 小芸站在旁边,眼睛亮晶晶的,“欧阳先生对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