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默接过钱时,眼眶也红了,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妈!谢谢您!我发誓,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您和然然!」信誓旦旦。

我们举家搬到了省城,租了个小门面,做起了建材小生意。陈默干劲十足。我则照顾儿子,帮他打理账目。母亲留在省城,租住在附近。日子在忙碌和希望中滑过。

然而,现实残酷。建材行业竞争惨烈,利润微薄。更现实的是儿子的户口和上学问题。省城高昂的门槛和费用,让我们望而却步。为了儿子的未来,我不得不带着他回到家乡小城,留下陈默独自在省城支撑。

分离再次成为常态。起初,陈默的电话还算频繁,抱怨生意艰难,诉说压力。我心怀愧疚,体谅他的不易,反复叮嘱母亲:「妈,您离得近,有空多去看看陈默,给他做点饭,他一个人太辛苦……」母亲一开始对陈默颇有微词,但架不住我的恳求,也心疼女婿,渐渐地,去得勤了,回来偶尔也会说:「默默看着是瘦了点,不过精神还行,守着店,挺踏实的。」听到母亲对他评价的改变,我心里那点因分离而滋生的不安,似乎稍稍平复。

可渐渐地,陈默的电话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每次打过去,不是占线就是匆匆挂断。过年,成了期盼。然而,第一个春节,他说生意刚起步,得守着,车票难买,不回来了。第二个春节,又说行情不好,来回花费大,不如省下来。我提出带儿子去省城看他,他语气立刻焦躁:「来什么来?这边乱糟糟的,你们来了住哪?挤店里?孩子受得了?别折腾了,省点钱!」

失落和疑虑,悄然滋生。第三个春节前,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和儿子必须过去!小宝想爸爸了!」这一次,他没有再强硬拒绝,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行吧。」

抵达省城那天下着小雨,空气阴冷。陈默到车站接我们,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飘忽。出租屋在老旧的筒子楼里,狭窄、昏暗,有股淡淡的霉味和烟味。陈默搓着手:「条件差,凑合几天。」

儿子兴奋地在小屋里跑来跑去。我放下行李,习惯性地想帮他整理。目光扫过那张狭窄的单人床时,床脚下一点异样的颜色攫住了我的视线——一根长长的、深棕色、明显属于女人的直发。我的心跳猛地一滞。

「这是什么?」我弯腰,用指尖捻起那根头发,举到陈默面前。声音尽量平稳,指尖却在抖。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慌乱。「哦……这个啊,」他语气故作轻松,带着点不耐烦,「肯定是我堂姐上次来看我,不小心掉的。她那人,头发长。」他伸手想拿走头发扔掉。

我看着他那张因窘迫而泛红的脸,那闪烁的眼神,那急于销毁证据的动作。高中时那个一撒谎就脸红的少年,与眼前这个眼神游移的男人重叠。冰冷的直觉沿着脊椎爬上来。但「堂姐」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为了那点可怜的「完整」,我选择了相信,把那根刺眼的头发扔进垃圾桶。

短暂的春节假期在刻意维持的平静中度过。陈默对儿子亲昵,对我客气疏离。临行前一晚,我们在他店里整理旧单据。他的手机放在旁边充电。

突然,「嗡——嗡——」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本地号码。屏幕亮了几秒,暗下去。没过两分钟,同一个号码再次执着地亮起、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