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从天神上前一步,声音冰冷不含情绪:“前方何人,胆敢阻挠御驾?”
张帅喉头滚动,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小神……痘神张帅,叩见陛下。”他伏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云气。
车驾珠帘微掀,一道淡漠尊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一瞬,便移开。那目光里没有情绪,却比任何厌恶都更刺骨,那是一种全然的无视,仿佛看的不是一位神祇,而是一块不小心落在云路上的污渍。
天帝并未开口,身旁近侍却已了然圣意,皱起眉,带着毫不掩饰的驱赶意味,挥了挥手:“速速退开!”
如同驱赶苍蝇。
轰隆——
张帅耳畔嗡嗡作响,血液冲上头顶,却又在瞬间冰冷下去。无尽的羞耻和屈辱几乎将他吞噬。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酸胀,脸上坑洼处的旧伤似乎又开始突突地跳痛,提醒着他这不容于世的存在。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退到一旁,将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御驾重新启动,仙乐再奏,华光流转,迤逦远去,留下他一人跪在冰冷的云路边缘,像被遗弃的残渣。
许久,他才慢慢抬起头。前方空荡荡,只余下袅袅仙音和未曾散尽的馥郁香气。
他缓缓站起身。
脸上所有波动的情感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漠然,比那深潭更冷,比那疤痕更硬。他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洞府,背影缩得更小,却透出一股僵冷的死气。
回到痘神殿的阴暗深处,他坐到那盏残灯旁。灯火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湿壁上,放大,晃动,如同蛰伏的鬼魅。
他伸出手,指尖掠过脸上最深刻的一道疤痕,触感粗砺,麻木。
忽然,他猛地一挥袖!
案几上的卷宗、笔墨被尽数扫落在地,发出杂乱声响。他肩膀微微颤动,并非哭泣,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嘶鸣。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怪异、完全不属仙家的尖啸声,猛地刺破天庭永恒的祥和!
紧接着,凄厉的惨叫、惊恐的奔逃声、仙法失控的爆裂声,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从外界汹涌灌入这狭小的洞窟!
张帅猝然抬头。
洞外,瑰丽霞光正被一种污浊的、翻滚着的黑绿雾气 rapidly 吞噬。那雾气所过之处,白玉廊柱迅速失去光泽,蒙上灰翳,继而开始斑驳、朽烂!
一个巡天力士慌不择路地跑过他的洞口,脸上不再是往日金光熠熠的神采,而是布满了 rapidly 蔓延的、流着黄脓的可怕疱疹,他双眼外凸,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瘟疫!是瘟疫——!”另一个方向,有神祇惊惶万状地嘶吼,声音扭曲变调,“沾之即溃,神体崩解!逃啊——!”
混乱的狂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庭。
张帅僵立在洞口,阴影将他切成两半。他怔怔地看着那黑绿色的秽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贪婪地蚕食着璀璨神域。
突然,一阵踉跄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痛苦呻吟逼近。
一个身影裹挟着浓郁的血污和腐烂气息,直直扑倒在他洞府之外的污秽地面上,溅起一片泥泞的浊水。
来人挣扎着抬头,华贵的帝袍已被脓血浸透,紧贴在不断抽搐的身体上。那原本威严无尽的脸上,此刻密密麻麻布满了硕大的、流着黑紫脓液的毒疮,几处甚至深可见骨。脓液混着血水不断淌落,恶臭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