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们俩，一个坐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半截身子还在箱子里狼狈不堪，像照镜子一样，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目瞪口呆地对视着。
他的眼睛瞪大了。
我的眼睛也瞪大了。
他的嘴巴张开了。
我的嘴巴也张开了。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我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几秒钟后，我们几乎同时，用一模一样因为震惊而变调的嗓音，嘶哑地喊出了声：
“你他妈是谁？！！” / “你他妈是谁？！！”
极致的恐惧过后，反而有种诡异的麻木。
我瘫在沙发脚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不可能”四个大字在疯狂刷屏，加粗飘红，附带闪光特效。
那个“我”——姑且称之为“箱男”吧——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那个该死的箱子里完全爬了出来。动作笨拙又僵硬，活像是刚被组装起来还没上润滑油的新款机器人。他站直身体，个子和我分毫不差，身上穿的那件灰蓝色格子衬衫，赫然就是我昨天上班穿的那件！袖口那里不小心蹭到的咖啡渍都他妈一模一样！
他环顾四周，眼神里的惊恐逐渐被一种极度的困惑和暴躁取代。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揉了揉眼睛，最后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抬头死死盯着我。
“这…这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和紧绷，“你对我做了什么？Cosplay？整蛊节目？妈的，现在的VR已经这么真实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腋下，随即露出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我昨天加班到很晚，累得跟狗一样，回家倒头就睡，确实没洗澡。这个细节真实得让我头皮发麻。
“我…我还想问你呢！”我的声音抖得厉害，勉强扶着沙发站起来，试图在身高上取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心理优势，“你…你怎么从箱子里出来的？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是李默！”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吼了回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这还用问”的恼怒，“你又是谁？为什么长得跟我一样？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不像装的。那种震惊、愤怒、以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茫然，完美复刻了我此刻的内心状态。
我俩像两只被扔进陌生笼子的斗鸡，紧张地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荒谬和火药混合的味道。巨大的疑问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头顶：他是谁？我又是谁？如果他是昨天的我，那今天的我算什么？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再次落到了那个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空纸箱上。
箱底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刚才因为他爬出来弄得一片狼藉，我没注意。现在仔细看，在那些散乱的泡沫颗粒和被压扁的泡泡纸下面，似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方方正正的轮廓。
那不是衣服，也不是身体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
昨天那个“我”，除了把自己打包寄过来之外，难道还附赠了别的“礼物”？
2.
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了，每一秒都流淌得异常缓慢且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