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跪在原地，直到挽月搀扶她起身，才发现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了血痕。回廊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她望着帝王消失在宫墙拐角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父亲书房的灯亮到天明，窗纸上映着他反复摩挲那份边关急报的影子。
第二章 暗香来
三日后的早朝，沈相在御书房被留了半个时辰。消息传回相府时，沈知微正在临摹《兰亭集序》，笔尖的墨滴落在 “死生亦大矣” 几个字上，晕开一片乌黑。
“小姐，老爷出来了！” 挽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个明黄色的锦盒，“陛下赏的！”
沈知微放下笔，看着锦盒上绣着的龙凤呈祥纹样，指尖微微发颤。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 那是西域进贡的凝露香，传闻只有先帝赏赐过宠妃。而香盒底下压着的，是她那日在太极殿弹奏的紫檀琴，琴弦已被换成了金线缠绕的冰丝。
“老爷说什么了？” 她抚过冰凉的琴弦，声音有些发飘。
“老爷只让您……” 挽月咬着唇，“只让您好生收着，近日不必出门。”
沈知微沉默着点头，将香盒锁进妆奁最底层。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发间的珍珠步摇还是那日赴宴时戴的，只是此刻看来，倒像是缀满了冰冷的泪。
入夜后，相府西跨院忽然燃起了火光。沈知微被浓烟呛醒时，房门已被烧得噼啪作响。挽月拼死撞开侧门，将她往假山方向推：“小姐快走！奴婢引开他们！”
火舌舔舐着回廊的雕梁，沈知微在烟雾中看见几个黑衣人影，腰间都系着玄色玉带 —— 那是禁军的制式。她跌跌撞撞跑到假山后，三年前藏过的那个石窟还在，只是入口被藤蔓遮掩了大半。
刚钻进石窟，就听见外面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沈知微捂住嘴不敢出声，指尖摸到石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她小时候偷偷刻下的名字。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凝露香的冷冽气息。
她浑身一僵，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血液几乎凝固 —— 萧彻正站在她身后，玄色常服上沾着火星，墨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的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目光示意她噤声。
石窟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萧彻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银壶递给她：“压压惊。”
酒液入喉带着辛辣的暖意，沈知微攥着银壶的手指泛白：“是陛下…… 派人来的？”
萧彻靠在石壁上，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你说呢？” 他忽然倾身靠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鬓角，“沈相在早朝递了奏折，说要彻查边关粮草案，你可知这案子牵连了多少人？”
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边关急报，想起那些深夜来访的陌生官员，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 他们是冲着父亲来的？”
“是，也不是。” 萧彻直起身，望着石窟外跳动的火光，“有人不想让沈相查下去，更不想让你活着。” 他转身面对她，眼神锐利如鹰，“你可知为何？”
沈知微摇头，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因为…… 因为那日的琴音？”
“不全是。” 萧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月光透过石窟的缝隙照在上面，显出 “彻” 字的刻痕，“三年前，你在围场救过一个受伤的侍卫，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