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土炕最深的角落,铁链的范围内,指甲死死掐进掌心,用那一点锐痛强迫自己冷静。
一天?两天?
送饭的永远是不同的女人,穿着同样暗沉破旧的衣裳,有着同样麻木空洞的表情,放下食物,有时会收走前一顿未动(我也根本吃不下)的空碗,然后沉默地离开,多一眼都不会看。她们像是一具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看守的则永远是男人,轮换的,有时年轻些,眼神里带着令人不适的贪婪和好奇;更多的是年纪大的,像第一晚那个,沉默而警惕,像守着猎物的秃鹫。他们坐在门口,抽烟,偶尔低声用浓重的方言交谈几句,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那语调冰冷而黏腻,让人不寒而栗。
每一次开门,那短暂的光线都让我拼命向外看,试图寻找任何一点线索。但外面似乎是一个院子,同样土黄的颜色,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痕迹,没有电线杆,没有广告牌,只有荒凉的山壁和一小块灰蒙的天空。
绝望像藤蔓,一圈圈缠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要将我的肋骨勒断。尖叫过,哀求过,换来的只是看守男人不耐烦的呵斥,或者干脆是漠然的无视。那个问路的男人模糊的脸和假笑反复出现,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我被卖了。卖到了这个地图上可能都找不到的偏僻山村。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被迫嫁给某个买我的男人?像那些送饭的女人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在这暗无天日的黄土洞里耗尽一生?
恐惧和绝望轮番碾压,几乎要将我摧毁。
直到第七夜。
外面的风声似乎特别大,呜咽着刮过山坳,像无数冤魂在哭泣。看守的男人似乎换了一个,比往常更加沉默,坐在门外的阴影里,几乎融成一团更深的黑。
门下的缝隙里,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滑进来一样东西。
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的物件。
还有一小团捏紧的纸。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我死死盯着那两样东西,屏住呼吸,耳朵竖起来,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动静。
只有风声。
看守的男人似乎挪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一点布料摩擦的细响,然后又归于沉寂。
我像濒死的囚徒看到最后一线生机,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颤抖,几乎是爬着挪过去,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枚小小的、锈蚀的钥匙,和那团皱巴巴的纸。
展开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几乎是用指甲或木炭划出来的字迹,借着门缝下那点微弱至极的光,我辨认得异常艰难:
「下一个被卖的是你,但他们要的不是媳妇——是祭品。」
冰冷的字眼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祭品?
什么东西需要祭品?古老的迷信?邪恶的仪式?
一股比之前所有恐惧加起来更阴寒、更诡异的冷气,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炸起了一身的汗毛。那些女人空洞的眼神,男人警惕而贪婪的目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腥香……碎片似乎开始拼凑,却指向一个更加黑暗骇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