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焊好了的...」
「谁要你这种破烂手艺！」杭小雅踢翻凳子，「同学都用原装快充！」她朋友圈上周晒过最新款iPhone，配文是「谢谢干爹」。
林琴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立刻变软：「嗯，这就下楼。」杭茂看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那道晒痕白得刺眼。
「小雅学费我出。」林琴拎起包包，「房子归我，债务归你。」她弯腰穿高跟鞋时，后颈有块紫红色淤血，形状像汽修厂老板的虎牙。
防盗门关上那秒，杭茂的诺基亚又响了。母亲发来彩信，父亲的最新CT报告像张黑白鬼片。医生用红笔圈出来的肿瘤比三个月前大了一倍，像枚长在肺上的毒蘑菇。
杭小雅在房间摔东西。杭茂听见化妆品瓶子砸在墙上的声音，还有她带着哭腔的语音：「我妈给的这点钱够屁用！」他想起抽屉里还有两张没兑的彩票，最大奖金额二十万。
厨房水龙头在滴水。杭茂接住第三滴水时，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您已被移出项目组群」。建筑公司终于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十二年工龄换不来一个辞退通知。
杭茂打开煤气灶。火苗窜起来时他想起二十年前，林琴在纺织厂宿舍给他煮泡面，那时候她手指被烫出水泡都不喊疼。现在她坐在奥迪车里，那个汽修厂老板正帮她系安全带，手背蹭着她的大腿。
煎锅里的蛋黄彻底凝固了。杭茂铲起来吃掉，焦糊味卡在喉咙里。杭小雅摔门出去的声音震得碗柜发颤，她没带走喝剩的酸奶盒，二十三块钱的希腊酸奶凝成块状。
诺基亚又响。医院座机号码，护士长冷冰冰的声音：「今天必须交化疗押金。」杭茂数着滴答声等她说数字，第七声时听到「三万八」。
衣柜最底下压着牛皮纸袋。杭茂抖出里面的二级建造师证，塑封膜已经发黄。这本证十年前能让他月薪过万，现在连报考资格都取消了，新规要求必须本科以上。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女儿班主任来电，杭茂刚接通就听见怒吼：「杭小雅用花呗给主播打赏两万！」背景音是女儿尖利的反驳：「我爸会还的！」
杭茂走到阳台。楼下林琴正钻进奥迪，汽修厂老板的手按在她屁股上。对面楼有个小孩在练钢琴，断断续续的《致爱丽丝》像钝刀割肉。
洗衣机上堆着脏衣服。杭茂抖开林琴的真丝衬衫领口，闻到陌生的古龙水味。洗衣液瓶子空了，瓶底结着蓝色硬块，像他存在医院账户上那点零头。
冰箱突然嗡嗡启动。杭茂看见门板上贴着离婚协议，林琴用口红画的箭头指向财产分割条款。房产证上是两人名字，但首付款是他父母攒了半辈子的三十万。
手机屏幕亮起。林琴发来微信：「协议签好拍照」。附件是女儿下学期学费清单，最下面用红字加粗「另需缴纳国际交流费五万」。
杭茂抓起钥匙出门。楼梯间堆着邻居家装修垃圾，锯末板上的钉子扎进他拖鞋。去年这时候他还能穿三百块的皮鞋，现在脚上这双十五块的拖鞋是超市清仓货。
楼下雨停了。杭茂看见便利店门口贴着招聘启事：夜班店员，时薪十二块。玻璃反光里他的影子像个老头，其实他才四十一，比那个汽修厂老板还小两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