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优秀，他是我们镇上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清华北大的孩子，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毁了。
我求遍了所有人，都没用。
最后，是江川的母亲，那个一向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的女人，找到了我。
她把一个装着五千块钱的信封拍在桌子上，眼神倨傲。
“陈姝，只要你跟江川断干净，让他安心去上大学，这钱就是你的。而且，二赖子的事，我来摆平。”
五千块，在八十年代末，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我没有收。
我只是求她，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好，不要影响江川的前途。
我答应她，我会离开江川，用最让他死心的方式。
于是，就有了后来那场撕碎录取通知书的戏码。
我以为他母亲只是想拆散我们，却没想到，她竟然颠倒黑白，告诉江川，我收了她的钱！
难怪，他今天会用钱来羞辱我。
难怪，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憎恨。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席卷而来，我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江川冷笑一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的指腹粗糙，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没有？陈姝，你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是演给谁看？你敢说，我妈当年没去找过你？你敢说，你没拿钱？”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曾经盛满了星光和对我的爱意，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恨。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没有拿钱，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会信吗？
一个已经被怨恨蒙蔽了双眼的人，你说什么，在他听来都只是狡辩。
我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
他眼里的嘲讽更深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开来，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
这个动作，比打我一巴掌还让我难堪。
他身边的那个时髦女人，也就是他的未婚妻林曼，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像女主人一样宣示主权，挽住江川的胳膊，柔声说：“阿川，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该去见张县长了，别迟到了。”
江川“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江川！”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回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留给我一个冷硬的下颌线。
“我回来，是来投资建设家乡的。”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顺便，看看当年那个为了五千块钱就放弃我的女人，现在过得有多落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卷起的尘土扑了我满头满脸。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塑，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用我的前途和名声，甚至是我父亲对我多年的疼爱作为赌注，换来了他的前程似锦。
可到头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见钱眼开、卑劣无耻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