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破天荒地没有去送煤气。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膝盖，哭得天昏地暗。
我妈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我都没有开。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当年，因为我的“背叛”，我爸气得差点跟我断绝关系，只有我妈，始终相信我不是那种人。
她偷偷塞钱给我，在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把我护在身后。
可我让她失望了。
江川回来了，带着对我的恨，也带着一个家世优越、漂亮体面的未婚妻。
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狼狈和不堪。
傍晚，我爸回来了。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泥瓦匠，脾气倔得像头牛。
当年他有多疼我这个女儿，后来就有多失望。
这八年，我们父女俩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句。
我听见我妈在院子里小声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对我视而不见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姝啊，出来吃饭。”
是我爸的声音，沙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呈的疲惫。
我擦干眼泪，打开了门。
饭桌上，摆着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爸给我夹了一块最大的，闷声说：“吃吧，吃了有力气，明天才有劲蹬车。”
我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什么都没问，但他什么都懂。
他是在告诉我，不管过去怎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吃完饭，我爸从里屋拿出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打开，里面是这些年家里所有的积蓄。
他把盒子推到我面前，“姝啊，别送煤气了，太苦了。爸这还有点钱，你拿去做点小生意，开个小卖部什么的，总比风吹日晒的强。”
我看着铁盒子里那些被抚平了又展平，带着岁月褶皱的毛票、块票，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我的父亲，他嘴上说着对我失望，心里却还是最疼我的那个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江川毁了现在的一切。
我必须振作起来。
第二天，我照常出车。
只是，我换了一条路，专门避开江川他们这些“贵人”会出没的县中心。
可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你越是想躲，越是躲不过。
我在给一家小饭馆送货的时候，遇到了二赖子。
他瘸着一条腿，正跟饭馆老板因为几块钱的饭钱吵得面红耳赤。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陈姝！是你啊！真是巧了！”他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露出一口黄牙，“正好，我这手头有点紧，你先借我点钱花花？”
03
周围吃饭的客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二赖子这条腿，就是当年被江川打瘸的。
后来江家赔了钱，事情才算了了。
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是“受害者”，没少在外面惹是生非，成了这一带有名的无赖。
我皱了皱眉，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我没钱。”
“没钱？”二赖子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八度，“怎么会没钱呢？我可听说了，你的老相好江川回来了，现在可是个大老板！他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出来，都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你胡说什么！”我气急了，用力想甩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