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楼下物业打电话:“请问卧室这面墙是承重墙吗?镜子背后是什么?”
“结构墙,后面是设备井。”物业小伙子说,“别动镜子,免得损坏。”
“设备井可以通行吗?”
“原则上不行。”
“‘原则上’之外呢?”
他笑:“姐姐,你放心住,出事我们负责。”
我把电话挂了。
4|痕迹
延迟在随后几天里像一条擅长隐藏的鱼,忽隐忽现。真正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是痕迹。
周四晚上我加班回家,靠镜子换衣服。镜子里的我先脱下外套,露出T恤,抬手时发丝从耳后滑开,露出耳后一条浅浅的划痕。我下意识摸自己的耳后——光滑,什么也没有。
我弯腰凑近看,镜子里的那条痕更清楚了,像用回形针擦过皮肤留下的淡红。我轻轻按了一下玻璃,唇里的气息碰到冰冷。
第二天早上,我刷牙时觉得耳后发紧。照镜子,一样的位置,多了一条淡红的划痕。
我本能地想找一个合理解释。比如睡觉时被枕套上的拉链刮到,比如办公室椅子靠背的边缘。但我不能解释为什么镜子里的它先于现实出现。
第三天,镜子里的我在手腕处贴了一个肤色创可贴。我抬起自己的手,手腕干净。晚上洗碗时,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盘子,一块瓷片划过,手腕出血。我翻抽屉翻出一枚肤色创可贴,贴上。
我开始恨这面镜子。恨它每一次出手都浅到让你以为是巧合,又恨它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将要发生的节点上。
5|留言
门缝里第一次塞进来纸条,是在一个下雨的夜里。
纸条是从门外被很礼貌地塞进来的,纸很硬,像宣发页的一角,上面只有五个字:“别照卧室镜子。”
我追出去,楼道空无一人。转角的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
第二张纸条写:“如果必须看,关灯。”
第三张纸条写:“2:33。”
我把三张纸条摆在桌上。一开始的两张像好心的提醒,第三张像一个时间。
我把闹钟设在凌晨2:33。
半夜醒来,屋子很静。窗外雨已经停,树叶上挂着雨水,路灯把水珠照成一串串黄豆。我坐在床边,看见镜子像一张铺在墙上的黑幕。
2:32:58,我站起来;2:33,我按了床头灯。
镜子亮起来。镜子里的卧室也亮起来。镜子里的我却没有动。她像还在睡,像还没有收到光的指令。
两秒后,她才坐起,按灯。
我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我把灯关掉,镜子里的灯也关掉;我重新开,镜子那边的光又晚了两秒。我的喉咙里有一种干涩的风在进出。我带着一种近乎可笑的勇气,朝镜子走近了一步。
我看见镜子里的我也走近了一步,但不是完全同步。她的脚尖落在我的脚尖之后。她在玻璃上没有雾。我抬手,她也抬,只是晚。
我要么疯了,要么有人在镜子后面做文章。
6|朋友
我把这件事讲给路川听。路川是我带过的一个实习生,现在是朋友,爱胡思乱想,又有工程师的固执。
他听完只说了一句:“我们测试延迟源。”
晚上他来。我们按他的要求做了一套更细的测试:
手机AR秒表对准镜面,同时计时我们手势,记录差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