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灯频闪,10Hz、30Hz、60Hz三个档,观察相位差;
在30Hz档,镜子里的闪烁明显比真实晚半周期。我们重复三次,结果稳定。
“如果不是你的眼睛出了问题——”路川把笔在本子上转了个圈,“那就是镜面不是单纯的镜面。它可能是一块双向镜,背后有光,有玻璃,有延迟的成像设备。”
“你是说,它不是反射,而是显示?”
“可能是。”
“那为什么白天一切正常?”
“光差。”他指指天花板,“对方的补光系统不可能全天开,夜里才会被你看出来。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
“有人在后面,晚了半步。”他把笔盖“咔”的一声按上,“去物业,把结构图借出来。”
7|图纸
物业不肯给我结构图。理由是“涉及安全”。我绕个弯,找了做建筑的客户朋友。她通过她的朋友,从网上的公开招标文件里翻出一张“某年某月某日的施工平面示意”,其中卧室那面墙后写着:“服务维保通道(不对住户开放)”。
我把这行字放大,用手机拍下来,发给路川。他回了一句“我靠”。
“你敢不敢?”他打字,“我带工具。”
“不敢动墙。”
“不是动墙,是动框。”
“中介说别动镜子。”
“就动镜子。”
8|后面
我们挑了一个夜里。路川带了一柄小扳手、一块折叠铝板、两卷布基胶带。他说如果只是镜框被做了文章,有可能从四角拆掉,不伤墙。
我们把卧室灯关了,只留走廊的一盏小夜灯。路川把镜子外框四角的卡扣轻轻撬起,金属发出细微的咯吱。我握着手电,光压得很低。
“别怕。”他低声,“只是镜子。”
“只是镜子。”我重复,像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第四个卡扣撬开的一瞬,镜面轻微地吸了一下,像有人从另一边把气息往里收。我看见镜子和墙之间的缝里,露出一条黑色的胶边,胶边上粘着细细的灰。路川拿铝板当撬片,把缝一点点撑开。
“我数到三。”他咬着牙,“一、二——”
在他喊出“三”之前,镜子整个松了。我们合力把一片巨大的玻璃轻轻向外斜放,靠在床边的墙上。
墙后不是混凝土,而是一条窄窄的维保通道。通道两侧贴着吸音棉,地上铺着黑色橡胶垫。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像医院的走廊。
最前面是一扇门,上面写着“设备间A-3”。门把手是新的,银色,边缘有很细的划痕,像某些手曾反复扭动它。
我把手伸过去摸,冰凉。门没有锁。
我回头看路川。他冲我点了点头:“开。”
我推门进去。
9|镜中屋
我看见另一间卧室。
它和我的卧室一模一样:同样的床,同样的被套,同样的窗帘,同样的地毯。同样的落地镜靠在同样的位置,只是那面镜子没有拆下。它正安稳地立在那里,像什么都没发生。
床边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笔搁在上面。台灯没有开,桌上有一只水杯,杯底压着一张便利店小票。
我听见桌边有人吸了一口气。那不是我的呼吸。
灯亮起来。
我看见一个人坐在床沿上,低头,慢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