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厚重的合金门在我身后缓缓落下,发出沉闷而令人心安的“哐当”声,隔绝了外面那片腐烂、嘶吼、令人窒息的世界。墙壁的探照灯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巡逻队员的脚步声规律而稳定。这里,钢铁堡垒,是人类在尸潮肆虐的荒原上,用意志浇筑的最后孤岛。我叫星瑶,是这座孤岛里一个平凡却不甘于命运摆布的幸存者。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混合着食堂飘来的、几乎算得上奢侈的罐头食品气息。我穿过喧闹的公共休息区,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换着今日巡逻的见闻,或是疲惫地靠墙坐着发呆,眼神里有麻木,也有劫后余生的空洞。几个熟悉的面孔向我点头示意,我勉强回以微笑,心脏却沉甸甸地坠着。
回到分配的狭小隔间,我几乎是扑向角落那张简易书桌上摆放的那台老旧的军用步话机。它是我和外面世界,更确切地说,是和“她”唯一的脆弱联系。冰冷的金属触感并未带来安抚,反而加剧了指尖的冰凉。
对话机里传来了闺蜜林薇断断续续的声音:
【瑶…我在清河村…表面安全…小队…不对劲…人…被他们…推出去…喂丧尸…】
呲拉……声音戛然而止,留下大片空白和令人心悸的电流杂音。
林薇,我生命里比氧气更重要的好友。末世降临后,我们失散了三个月。我辗转流离,几度濒死,才最终幸运地撞入了这座基地。而她,竟然落入了那个叫做“清河村”的、据说由一支名为“守望者”的小队建立的幸存者据点。语音里的每个断字,都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不对劲”、“推出去”、“喂丧尸…”。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面对成群的丧尸还要彻骨。人性!在生存的绞肉机里,人性可以被扭曲成最卑劣的模样!林薇就在那样的狼窝里!
我必须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所有迟疑。我知道基地的规矩——为保护整体安全,严禁私自外出探索,尤其是针对未经验证的求救信息。资源宝贵,每一条生命都是对抗末日的砝码。队长老陈和后勤王姐不止一次强调过。
我也知道,把林薇的具体遭遇告诉老陈他们,或许能争取到一丝援助。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不会批准救援行动。路途遥远,危险重重,目标点本身就是个人性炼狱。我不能,也没有资格要求基地伙伴为了我的私情,去承担几乎等同于自杀的风险。
林薇是我在黑暗里拼命抓住的绳索,是我在绝境中支撑下去的全部意义。这趟地狱之行,只能由我独行。
夜色,是唯一的掩护。
当基地陷入深沉寂静,只剩下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在远处回荡时,我开始了行动。
收拾的行李很简单:一个结实耐磨的背包:几块压缩饼干,一瓶净水,应急医疗包——绷带、消毒水、止血粉。一把基地标配的生存匕首,磨得锋利。一把藏在靴子里的备用短刺。最重要的是,一个充满电、带简易加密的手持终端(替换老旧的步话机),希望能在靠近清河村时重新捕捉到林薇的信号。还有一个强光手电筒,但除非万不得已,我不能使用它。
指尖拂过冰冷的匕首,脑海中闪过林薇的笑容,明媚如阳光,驱散了心头的阴霾。这光亮给了我孤注一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