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闷痛得让他瞬间窒息。
他从未……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这三年来,他刻意忽略她,冷待她,任由府中下人慢待她。他知道她过得不会好,却从未想过,她会变成这样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姜娩!”他大步上前,几乎是粗暴地推开春桃,一把抓住姜娩冰冷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惊肉跳,“谁准你写和离书的?嗯?给我醒来!把话说清楚!”
他的怒吼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姜娩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是被他抓疼了,艰难地睁开一线眼睫。那双曾经清亮如星子的眼眸,此刻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只映出他暴怒而扭曲的脸庞。
她极轻地、极慢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气若游丝:“放……过我吧……”
沈巍的心脏骤然紧缩!
“休想!”他双目赤红,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嘶声咆哮,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压下心底那疯狂滋长的恐惧,“姜娩,你听着!你生是我沈巍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鬼!你想走?除非我死!”
他猛地扭头,对着门外厉喝:“太医!去请太医!把所有太医都给本将军绑来!救不活她,我让你们统统陪葬!”
整个将军府在他的暴怒下瑟瑟发抖。
太医们连滚爬爬地被拖来,战战兢兢地诊治、开方、煎药。
沈巍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一遍遍地重复:“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姜娩,我不准!”
他亲手撬开她的牙关,将苦涩的药汁灌进去,尽管大半都沿着嘴角流下。
他命人搬来无数炭盆,将冰冷的屋子烤得如同盛夏。
他甚至扔掉了那些替身女子送来的所有东西,像是要斩断一切与过去相关的念想。
可他做这一切,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她的气息依旧一点点微弱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直到那一刻,沈巍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她要死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锉刀,一点点磨碎了他所有的暴怒和伪装,露出底下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名为恐慌的内核。
他猛地跪倒在榻前,颤抖着握住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额头,声音嘶哑不堪,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求:“娩娩……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别离开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姜娩腕间脉搏最终的、无力的静止。
以及窗外,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
沈巍的哀求,终究没能留住那一缕芳魂。
姜娩的手在他掌心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变得冰冷、僵硬。那张灰败却依旧精致的脸上,最后残留的是一抹极淡的、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她终于自由了。
“不——!!!”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撕裂了将军府的夜空,裹挟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沈巍双目赤红,死死将那只冰冷的手攥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暖回来。
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如何嘶吼,如何祈求,榻上的人都再无回应。
春桃瘫软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闻讯赶来的老管家和下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从未见过他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军,露出这般癫狂破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