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条特别窄的缝,也就手指那么宽。”李雪的声音发颤,“然后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特别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手里捏着把钥匙,跟我家的一模一样。那只手把钥匙递过来说‘你的钥匙掉了’,可我那天根本没带钥匙出门。”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后。我猛地回头,走廊尽头只有几个打闹的男生,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后来呢?”我追问。

“我没接。”李雪咽了口唾沫,“那钥匙上沾着黏糊糊的东西,绿色的,跟小区墙根的青苔水似的。我转身就往楼下跑,跑到单元门口才敢回头,那扇门又关得死死的,跟从没开过一样。”

那天放学,我特意绕去5栋看了看。401的门果然像李雪说的那样,门板上积着层灰,门牌号“401”的漆掉了一半,露出底下的金属色。奇怪的是,门框边缘却异常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擦。

回到3栋,我开始留意自家的邻居。对门403住着一对老夫妻,爷爷总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报纸,从早到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报纸永远停在头版,连风都吹不动。奶奶则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出门,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步伐快得不像老人,下楼时膝盖都不打弯。

周三早上,我拉开窗帘时,正好看见403奶奶站在楼下的绿化带旁。她背对着我,正蹲在青藤丛里埋东西。晨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个被揉皱的纸人。

我踮起脚,扒着窗沿往下看。她从布袋里掏出一把圆滚滚的东西,一颗一颗往土里埋,动作机械得像上了发条。阳光反射在那些东西上,闪着白花花的光——是弹珠。

无数颗白色弹珠,被她埋在青藤的根须下。

那天晚上,爸爸突然说要去邻市出差。他收拾行李时,我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手册里好像有关于“家人出差”的规则。翻到第8条,果然写着:“若家人需夜间外出,需在玄关放一双他常穿的鞋,鞋尖朝内;返回时,需让他先换鞋再进门。”

“爸,你把那双黑色运动鞋放玄关吧。”我假装随意地说。爸爸头也不抬:“放那干嘛?占地方。”他把鞋塞进了行李箱,拉链“刺啦”一声拉到底,像在切断什么东西。

妈妈那天加班,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快十点时,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叮咚——”

声音很轻,像用指尖轻轻敲的。我走到猫眼前看,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楼道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谁啊?”我壮着胆子问。

没人回答。

过了几秒,门铃又响了,这次更急,“叮咚叮咚”连响了好几声。我突然想起李雪说的401的门,心脏缩成一团。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物业的,修水管。”

我愣住了。手册第10条写着:“不可在晚上给陌生人开门,尤其是对方说‘我是物业的,来修水管’。”

“我们家水管没坏。”我对着门喊。

“检查管道,统一的。”那声音说,“开门让我看看,两分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