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舒缓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不懂事的晚辈。
“朕还以为，”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碎我最后一丝侥幸，“过了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事，你早该习惯了。”
习惯了失去。
习惯了背叛。
习惯了戴着镣铐跳舞，习惯了跪着苟且偷生！
习惯了至亲在眼前魂飞魄散，却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配拥有！
甚至……甚至要成为仇人用来赏玩、用来羞辱的工具？！
轰——！！！
一股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积压了千年万载的、毁天灭地的戾气，从我心底最黑暗的深渊里轰然爆炸！
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焚尽了所有冰冷的伪装！千年的恨！千年的血！千年的痛！在这一刻彻底沸腾！咆哮！要将我的神魂、我的骨血都彻底点燃！
“嗡——！！！”
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鸣！不再是凄厉的龙吟，而是彻底疯狂的、泣血般的咆哮！
刀身剧烈震颤，璀璨暴烈的神光冲天而起，瞬间将月宫禁苑万古不变的冷雾寒云撕得粉碎！
握刀的右手，虎口早已不是渗血！在那极致力量的反噬和内心狂怒的冲击下，旧伤彻底崩裂，深可见骨！
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疯狂地喷溅出来，瞬间染红了银色的刀柄，顺着冰冷的三尖刀锋淋漓而下，啪嗒！啪嗒！滴落在脚下纯白无瑕的冰面上，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丧钟！
可我感觉不到痛。
我只感觉到滚烫！灭世的滚烫！
血液是滚烫的！神魂是滚烫的！那积压千年、足以焚尽三十六重天的恨意是滚烫的！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张依旧温和带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
额间那道坚痕猛然裂开！炽烈到近乎燃烧的金红色神光如实质般喷薄欲出，将眼前这片冰冷的囚笼、那张虚伪的脸，全都染上复仇的血色！
我的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像是从万载玄冰的最深处碾磨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和血沫。
“舅舅。”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硬生生咽下翻涌到喉头的腥甜血气。
“外甥……”
我死死盯着他骤然微缩、终于闪过一丝惊异的瞳孔，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将千年血恨灌注其中。
“习惯不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
三尖两刃刀的咆哮达到了顶点，刀身上的血珠蒸腾起猩红的气焰！龙吟震天！
千年司法天神，冷面忠犬，在这一刻，绷断了脖子上所有无形的锁链！
刀锋所向，不再是妖魔，不再是仙神。
而是那高踞九重、执掌三界、轻笑着碾碎我一切、将我最后念想踩入尘埃的男人！
我的……舅舅。
第四章：天威怒，脊梁断
“习惯不了。”
四个字，像四把掷出的投枪，裹挟着我千年的血恨，狠狠扎向那张万年不变、温和慈悲的脸。
玉帝脸上的笑意，那层虚伪的、如同精致面具般的温和，终于彻底消失了。
不是震怒，不是惊惶，而是一种……被低等生物冒犯了威严的、极致的冰冷。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倒映着我浑身浴血、额间神目怒睁、如同疯魔的可怖模样。没有言语，他只是轻轻抬起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