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沈砚阳,我们分手吧。”
许林薇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外面下着雨,雨点敲在窗上,和她的话一样,冰冷,密集。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干,视线从面前那张绷着苏绣绷架的手上移开,看向她。
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穿着我没见过的香奈儿套装,和我这间只有线香和丝绸味道的工作室格格不入。
“为什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问我为什么?沈砚阳,我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十八岁。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带我进出高级宴会厅的丈夫,不是一个守着一堆破布烂线的手艺人。”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鄙夷。
“你看看你这双手,”她指着我因为常年握针而指节有些粗糙的手,“除了能穿针引线,还能给我什么?车?房子?还是陆家那种,一句话就能让‘江南艺展’为他们家藏品开专区的地位?”
陆家。那个最近疯狂追求她的富二代陆昊的家族。
我沉默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困难。
“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跟你这三年的青春损失费。”她拿起自己的爱马仕包,“哦,对了,你那幅花了三年才绣好的《凤栖梧桐》,我拿走了。就当是你送我的分手礼物。”
我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那是我准备用来参加国家级工艺美术展的巅峰之作,是我呕心沥血三年的全部心神。
“陆昊的爷爷下周八十大寿,他很喜欢这些古风古韵的东西。我觉得,你这幅作品,很适合当敲门砖。”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不能那么做!”我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为什么不能?沈砚阳,认清现实吧。它在你手里,只是一块绣布。到了陆家,它就是价值千万的艺术品,是我嫁入豪门的投名状。”她走到门口,回头最后看了我一眼,“别来找我,也别去找陆家。你,不够格。”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世界安静了。
我冲到里屋,那个专门用来安放《凤栖梧桐》的恒温恒湿柜,空了。
只剩下一个空的丝绒底座。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瘫倒在地。窗外的雨更大了,冰冷的雨水似乎透过窗户的缝隙,渗进了我的骨头里。二十万,买断我三年的感情,再偷走我三年的心血。
我没有哭,只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从灰白变成墨黑。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重新坐下。
打开一盏孤灯,灯光下,我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用金丝楠木封存的丝线。那是爷爷留下的,用百年冰蚕丝和金箔捻成的“九天玄丝”。
他曾说,非天作之合,不得动用此线。
我拿起一根全新的绣花针,针尖在灯下闪着寒光。
许林薇,陆家。
你们以为拿走的是我的巅峰。
你们不知道,那只是我的练习之作。
半个月后,“江南艺展”,是吗?
我将一根黑色的丝线穿过针孔,动作稳定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背叛的人。
第一针,落下。
02
接下来的日子,我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手机关机,门窗紧锁。这间不大的工作室,成了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