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个人,都在为这场最后的盛宴,做着精心的准备。
他们以为我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我早已将他们每一个人的丑陋嘴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将动手的时间,定在了我的生日那天。
多么有仪式感。我的降生,是这场盛宴的开端。我的死亡,将是这场盛宴的顶点。一个完美的闭环。
生日那天,母亲给我穿上了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她说,白色纯洁,最适合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枯槁的头发,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我像一个即将被献给邪神的、早已失去灵魂的新娘。
晚餐异常丰盛。父亲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为我倒了一杯。
“昭昭,生日快乐。”他说,“喝了这杯,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我看着杯中那殷红的液体,像极了我即将流尽的血液。我知道,酒里,放了足量的镇静剂。
我笑了。那是这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我当着他们错愕的目光,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剂量应该够了,把她抬到地下室去。”
“动作快点,设备都准备好了。”
“哥,以后,我的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的好妹妹。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值得。
原来,我这一生,不过是他们口中一句轻飘飘的“值得”。
4
冰冷。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不是皮肤的感觉,而是灵魂的感觉。仿佛我的整个存在,都被浸泡在最深的海沟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纯粹的寒冷。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地下室那盏刺眼的无影灯。我被牢牢地捆绑在一张特制的金属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处,是冰冷的金属镣铐。
我的家人,正围在我的身边。
他们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手术服,脸上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看起来,像一群即将进行神圣仪式的、冷酷的科学家。
父亲正在调试一台看起来很专业的血液分离机,嗡嗡的电流声,是这场“审判”唯一的背景音乐。
母亲拿着一排贴着标签的、真空的血袋,正在仔细地核对着什么。她的眼神,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
哥哥林宇,则拿着一根粗大的针头,正在用酒精给我裸露的手臂消毒。他的手,很稳。那双曾经连试管都拿不稳的手,在吸收了我无数的气运之后,如今已经稳得像一块磐石。
没有一个人,看我的眼睛。
他们刻意地,回避着与我进行任何形式的情感交流。仿佛只要不看,躺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妹妹,而只是一具拥有他们所需资源的“素体”。
“都准备好了吗?”父亲沉声问道,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好了。”母亲和哥哥异口同声。
“开始吧。”
哥哥拿着针头,向我走来。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脸,聚焦在我那因为长期抽血而布满针眼的、青紫色的手臂血管上。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轻声问道:“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掉进河里,是我跳下去,把你救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