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夜晚难得没有飘雨。
林杳的算命摊前挂起了盏红灯笼，是老鬼送的，说是“驱邪纳福”。灯笼的光晕透过红纸洒下来，在地上映出团暖融融的圆，把三枚铜钱的影子拉得老长。
张诚坐在摊对面的小马扎上，正低头摆弄着什么。他的金属甲已经拆了大半，露出下面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缠着干净的纱布。王小胖蹲在旁边，举着盏应急灯给他照亮，嘴里还念叨着：“这里的线路得重新接，不然下次净化芯片可能会排斥……”
“杳姐，你看老鬼给的这灯笼！”阿零举着个全息投影仪跑过来，把灯笼的影子投到墙上，变成了个会动的道符图案，“我加了点特效，是不是特有你那味儿？”
林杳笑着摇头，指尖转着铜钱：“别瞎折腾，老鬼要是知道你改他的灯笼，准得拿黄铜指套敲你脑袋。”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咳嗽声。老鬼叼着雪茄站在灯笼底下，手里端着个搪瓷缸，里面飘着热气：“丫头说谁坏话呢？”他把搪瓷缸往张诚面前一递，“给，红糖姜茶，王小胖说你伤口怕凉。”
张诚愣了一下，接过搪瓷缸，指尖触到温热的缸壁，传感器里的蓝光柔和了些：“谢谢叔。”
“谢啥。”老鬼摆摆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拆到一半的金属甲，喉结动了动，“疼不？”
“习惯了。”张诚喝了口姜茶，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比被芯片控制时舒服多了。”
老鬼没再说话，只是蹲在旁边，看着王小胖给张诚处理伤口，雪茄的烟雾在灯笼的光晕里慢慢散开，像团化不开的心事。
林杳的右眼扫过周围，发现黑市的居民们都没散去。有人搬了小板凳坐在远处，有人假装路过，却频频往这边看，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多了些好奇和……亲近。
铁手从巷口走进来，机械义手拎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都在呢？”他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刚从余党窝里抄的，都是些没用的破烂，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阿零赶紧凑过去，解开麻袋一看，里面是些旧芯片、电线和几个改装零件。他眼睛一亮，从里面翻出个小巧的全息投影仪：“这个好！比我现在用的高级多了！”
张诚也从里面捡了根金属管，掂量了一下：“能改造成简易的防护甲。”
林杳看着他们热闹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这大概就是铁手说的“新元市的眼睛”——不是冰冷的监控和代码，是这些在黑暗里互相取暖的人。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联邦军队来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警惕地看向巷口。林杳站起身，右眼的扫描功能瞬间开启，看到十几个穿制服的士兵正走进来，领头的是个戴少校军衔的女人，表情严肃，却没带武器。
“别紧张。”铁手按住想掏枪的队员，“他们没带重武器，不像来打架的。”
女人径直走到林杳的摊位前，目光扫过张诚，又落在林杳身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林小姐，张诚先生，我是联邦军队特殊调查科的周敏。”她递过来一份文件，“议会收到了你们的广播，决定重新调查‘曙光’事件，还请你们配合做个笔录。”
张诚站起身，刚想说话，就被老鬼拉住了。老头把搪瓷缸往桌上一墩：“做笔录可以，但得在这儿做！我们不跟你们走！”
周敏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可以。但需要张诚先生提供‘曙光’余党的藏身地点，还有……净化芯片的使用方法。议会想尽快解救其他被控制的改造人。”
张诚看了林杳一眼，见她点头，才开口道：“我知道三个余党据点，都在城西的废弃工厂区。净化芯片需要紧贴控制芯片，持续三分钟才能生效，王小胖这里有详细的操作说明。”
王小胖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递过去：“这里面记着所有改造人的控制芯片位置，还有……还有我画的简易使用图。”
周敏接过笔记本，认真翻了翻，又对林杳说：“议会还想请林小姐做个证，关于李上校和外星文明的交易记录……”
“我可以作证。”林杳打断她，“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
“所有被解救的改造人，必须受到平等对待，不能被当成怪物或者武器。”林杳的眼神很坚定，“他们也是受害者。”
周敏沉默了几秒，郑重地点头：“我以联邦军队的名义保证，会给他们公正的待遇。议会已经在制定《改造人权益保护法》了。”
她拿出个微型记录仪，开始给张诚做笔录。周围的居民们慢慢围拢过来，安静地听着，没人说话，却都没有离开。灯笼的光晕落在每个人脸上，映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有释然，有期待，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欢喜。
做完笔录，周敏收起记录仪，又敬了个礼：“感谢你们的配合。军队会尽快行动，解救其他改造人。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她递过来个通讯器，转身带着士兵离开了。
巷口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灯笼摇曳的影子。
阿零突然欢呼一声：“我们赢了！”
居民们也跟着欢呼起来，有人拿出藏起来的酒，有人点燃了鞭炮（是黑市特供的电子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巷子里回荡，像在庆祝一个迟到的节日。
张诚看着眼前的景象，传感器里的蓝光闪了闪，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笑。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又喝了口姜茶，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里。
林杳靠在灯笼杆上，看着张诚和老鬼说话，看着阿零和王小胖研究新捡的零件，看着铁手和居民们商量着加固黑市的防御。三枚铜钱在掌心轻轻颤动，系统面板跳出来：【新增“希望”功德10000点。当前总功德：27500点。】
她抬头看向夜空，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露出几颗星星，亮晶晶的，像极了青城山的夜空。
或许，该回去看看了。
但不是现在。
至少，要等所有改造人都恢复自由，要等“曙光”的余党被彻底清除，要等这个城市真正迎来干净的晨光。
灯笼里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光晕又亮了些，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像一群紧紧依偎的家人。
林杳笑了笑，握紧了掌心的铜钱。
这里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