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我的喊声最后爆发出来，徒劳地撞在雾墙上，破碎，消散。只换来浓雾下更深的死寂。
4 血契之约
时间像是被这片诡异山谷里的青铜腥气浸泡过，变得格外粘稠、滞重。每一分每一秒都沉重地拖拽着神经。我盯着那根紧绷的登山绳，它像一根垂向地狱的苍白脐带，连接着我和下面那个生死未卜的人。
每一次绳身的微弱晃动，都让我的心跳跟着狂乱几下。我开始在陡坡边缘焦躁地来回踱步，潮湿冰冷的泥土早已浸透了鞋底，寒气顺着脚心往上爬。脚下腐烂的枯叶和滑腻的青苔散发着沉闷的霉烂气息，那无处不在的青铜腥气混合着下方逸散上来的微弱甜腥味，在每一次呼吸间都变得愈发浓烈呛人。
没有声音传上来。任何声音都没有。
这死寂比任何惨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下面是几百米的垂直落差，没有回音？那深渊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小哥下去多久了？十分钟？半小时？或者……早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焦虑像毒藤一样在血管里疯狂蔓延。我停下脚步，对着那片似乎永无止境的浓雾，嘶哑着声音，尽量压下其中的颤抖：“小哥！下面什么情况？张起灵！你听见没有？”
依旧死寂。只有山风裹着更加浓重的青铜腥气掠过陡坡，呜咽着钻进耳朵，带着嘲弄的寒意。
不能再等了！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脑子里。什么等他通知，什么交给胖子……放屁！我一把抄起他丢在原地的那个沉重的登山包，粗暴地翻找起来。备用绳，速降器，应急灯……当我的手指触碰到他遗留下来的那把黑金古刀沉甸甸的刀柄时，一种冰冷的决绝感沿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
我卸下自己装备包，只留下最关键的几件装备。绳索在冰冷湿滑的手指间翻飞打结，固定在岩石基座上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手背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凝聚的雾气。心脏在胸膛里擂鼓般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像要从喉咙口撞出来。
速降器咬紧绳索，我最后看了一眼上方被浓雾吞噬的、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树冠边缘，那里仿佛隔绝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然后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郁血腥金属味的冰冷空气瞬间充满了整个肺叶，像吞下了一把钢针。
我猛地一蹬脚边的碎石，身体瞬间脱离了陡坡边缘。失重感骤然袭来，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整个人直坠而下。冰冷的气流瞬间卷着极浓烈的腥气灌进嘴里、鼻子里。头灯的光柱笔直地刺破下方的浓雾，但仅仅照亮了翻滚的灰绿色涡流和无数的细小尘埃颗粒，如同坠入一片缓慢搅动着的毒沼。
下降了多久？二十米？五十米？高度感被这片浓雾彻底剥夺。绳索的震动提醒着我不断的下坠速度。
就在绷紧的神经快要到达极限时，头灯光柱猛地刺穿了下方浓雾的一角。
那是什么？！
下方不再是空荡荡的黑暗。一座庞大到极致的建筑轮廓，在浓雾和水汽的笼罩下，极其诡异地若隐若现。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暗沉沉的石材纹理在朦胧的光线下交织、扭曲。我甚至无法确定那是一个巨大的、倾斜的半掩埋式宫殿？还是一尊盘踞在山谷深处的、史前巨兽的冰冷骨骸？它的一部分轮廓似乎向上抬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坡度，像是某种张开的、等待吞噬的下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