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头灯的光柱剧烈地晃动起来。他面朝着我的方向,身体却被以一种极不自然、极为痛苦的姿态固定着。数根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布满扭曲尖刺的青铜锁链,毒蛇般缠绕过他的四肢和腰部。其中一根,位置最高也最粗重的锁链末端,那狰狞的、带着尖刺的锁扣,竟如同活物的獠牙,死死咬进了他的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墨绿色的冲锋衣在那周围,晕开了一片面积更大、色泽更深的深褐——那是凝固的血污!
几缕碎发凌乱地垂在他苍白的额前,遮挡不住他那双眼睛。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幽深?沉寂?但绝不是空洞。反而像风暴过后归于死寂的海面,底下封冻着无法形容的、巨大的东西,比这片青铜深渊更加可怕。他只是那样看着我,隔着这段不远不近的、却被无数扭曲青铜枝桠层层阻隔的黑暗空间。
那眼神像两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小哥!”我狂吼出声,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带着无法控制的嘶哑和颤抖。脚下悬空边缘的碎石因我的动作簌簌滚落,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许久都听不见回音。
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闪烁。但就在这一片凝固的、充满窒息压迫的寂静中,我耳朵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
那不是说话声。更像是一种……一种异常艰难的摩擦声?金属在极其缓慢地……爬行?
我的头灯光柱猛地循声死死钉在他身上。目光锁定在他的脖颈。
是青铜!
那些最初缠绕着、附着在他身上靠近肩膀位置的青铜锁链,竟如同缓缓生长的藤蔓一样,正以肉眼难以察觉、却又无比确定的缓慢速度,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粗糙、冷硬、布满诡异古老纹理的青铜,正试图覆盖他颀长的脖颈!每一次那青铜纹路冰冷地向前挪动一分微小的距离,都带来令人崩溃的感官折磨。
那绝不是锁链的收紧。那是……一种侵蚀!一种吞噬!
就在这时,他的嘴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声音传出,但我无比清晰地在唇语中读到了两个字:
“吴邪……”
下一瞬,极其低哑、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才无比艰难地从他毫无血色的唇间挤出:
6 灵魂撕裂
“……走。”
那个字被强行挤出喉咙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微颤。如同被冰封的溪流下涌出的,最微弱也最滚烫的血!
轰——!
一股绝对零度的冰流和灼烧灵魂的怒焰同时在我体内炸开!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凝!
走?!
他让我走?!在眼睁睁看着这种非人的侵蚀爬上他身体的时候?!
“走你大爷!!”我几乎是狂吼出来,目眦欲裂,声音撞在青铜巨网上嘶哑变形,胸腔像要爆裂开。走?!我他妈走到这里来是为了再看你死一次?!
恐惧、怒火和一种撕裂心肺的疼在喉咙里翻搅成一片血红!
“你撑住!”我吼着,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不管有没有用。手忙脚乱地在腰间的装备挂扣上摸索。该死的备用绳!这距离,这位置……
正当我的手指胡乱地在粗糙的登山绳末端翻飞打结,眼神近乎疯狂地扫视着四周——最近的那根虬结、表面覆盖着滑腻绿色铜锈、狰狞向上竖起的青铜巨藤分支距离我脚下的断崖边缘只有不到两米的直线距离!但中间隔着令人心悸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