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婆子低声劝了句什么。

厨娘摇摇头,脸上没了平日的笑模样:“不是瞎说,我这心里头直发毛。”

当时我只当她是初来乍到不适应,没太往心里去。

又过了两日。

那“咚…咚…”声夜夜准时响起,成了我入睡前挥之不去的梦魇。

窗纸上的湿手印也天天出现,擦了又有,换了新的依旧。

宅子里的气氛愈发沉闷。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外面一阵轻微的骚动惊醒。

披衣出去,看见厨娘拎着个不大的包袱,脸色苍白,正站在院门口和李老蔫说话。

“李管家,您行行好,这工钱我不要了,我真得走了……”

厨娘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不住地往庭院那口井的方向瞟。

李老蔫还是那副木讷样子,瓮声瓮气地说:

“做得好好的,这是为啥?”

“为啥?”厨娘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声音陡然尖利了些,她指着那口井,“那井里头……有东西!我看见了!白的,像是……像是一截袖子,在水里晃啊晃的,朝我招手哩!”

她猛地收回手,好像那井口会烫人一样:

“这地方我一天也待不得了!对不住,对不住!”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几乎是抢一般从李老蔫身边挤过,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门,仿佛身后有鬼追着。

李老蔫没再阻拦,只是转过身,慢吞吞地走到井台边,蹲下身。

他摸出别在腰后的旱烟袋,却不点火,只是那么叼着。

浑浊的眼睛望着井口,不知在想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井边的青石台上,放着半篮子花生。

大概是厨娘早上带来的,或是昨晚落下的。

那花生看着就不太好,壳子湿软,沾着泥,有些已经冒出了霉败的灰绿斑点。

李老蔫蹲了一会儿,从脚边拿起几根削好的竹篾,就着井台,慢条斯理地开始编竹筐。

他的手指粗黑,布满老茧,动作却异常灵巧。

忽然,一根尖锐的篾片猛地刺进了他的拇指。

“呃!”他闷哼一声。

我几乎以为他要流血了。

他却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慢慢把篾片拔了出来。

扎得颇深,一个小血珠很快渗了出来。

可他脸上非但没有痛楚,反而缓缓地、极其古怪地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欢愉,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麻木和诡异。

他对着井口,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嘶哑低沉:

“疼点好……疼才好……疼才晓得,自己还是个活人……”

我站在廊下,清晨的风穿过庭院,吹在我身上。

带着那股熟悉的、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和井口弥漫上来的、若有若无的阴冷潮气。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2 异兆渐深

日子像渗入老宅地板的污水,粘稠而缓慢地流动。

那口井,成了庭院里沉默而灼人的焦点。

每个人经过时都下意识地绕开,脚步匆匆,目光从不敢在上面过多停留。

连白日里,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冷上几分。

西厢窗纸上的湿手印,成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邪门功课。

试过加厚窗纸,甚至找了木板想临时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