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抓住佟佳棠脚踝,冰得像铁。
铜铃索猛地一拽,将她拖向裂缝。
沈浊扑过去,抱住她腰,反被那只手一并拖入水中。
冰冷、黑暗、腥甜。
佟佳棠睁眼,发现自己跪在沉尸窟底。
窟顶悬满铜铃,铃舌皆为人指骨,最末端,那截新补的铃舌——姐姐的指骨——正在滴血。
沈浊跪在她身侧,胸口空洞里,灰白尸虫探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
窟中央,摆着一具石棺。棺盖半开,露出半颗腐烂的心,心尖缺角,正缓缓跳动。
姐姐的声音从铜铃里传来,带着十年前的笑:“阿棠,帮我把心补好。”
沈浊抬头,眼里第一次浮现哀求:“用我的命,换她的心。”
铜铃齐响,铃舌指向石棺。棺盖“砰”地合上,将半颗心封死。
姐姐的声音远了:“债清了,心就不跳了。”
窟顶忽然渗水,水落在佟佳棠手背,温热——是血。
血滴连成线,在石棺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下一颗心,在回龙滩底。”
血字未干,沉尸窟开始坍塌。铜铃坠落,铃舌断裂,发出临死前的哀鸣。
佟佳棠抓住沈浊手腕,铜铃索缠住两人,像一条不肯松开的命。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心跳,与石棺里的半颗心,渐渐同频。
石棺合拢的闷响在沉尸窟里滚出七重回声,像有人在暗处跟着敲棺。
铜铃坠落如雨,指骨铃舌砸在佟佳棠肩胛,疼得她半边身子发麻。
12 老祖的遗言
沈浊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冰冷,却稳得像铁。
“窟要塌了。”他低声道,嗓音混着碎石落地的沙沙,“铃阵一破,万尸齐醒。”
话音未落,铜铃坠尽处,石壁缝隙里伸出第一只手——青白、枯瘦,指甲缝里嵌着陈年河沙。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像被同一根线拽起的皮影,齐刷刷探向窟顶唯一的天光。
佟佳棠的铜铃索“哗啦”一声绷直,索头直指西北角。
那里,石壁裂开一道缝,缝里透出暗红,像未熄的炭。
“老祖在。”她咬牙,舌尖抵住上颚,压住翻涌的血腥,“佟家守尸人,还活着。”
沈浊侧耳,听见裂缝里传来老妪的咳嗽,一声比一声脆,像碎瓷片刮锅底。
他忽然笑了,笑得极轻:“原来你怕我,怕到把骨头钉进铃舌里。”
铜铃索拖着她往裂缝走,铃舌在骨节间撞出火星。
佟佳棠踉跄两步,回头冲沈浊吼:“跟上!老祖手里有图!”
裂缝仅容一人侧身,沈浊却先她一步挤进去。
石壁内侧潮湿,长满青苔,苔上爬着细如发丝的赤红小虫,虫背刻着“债”字,与沈浊胸口那只一模一样。
裂缝尽头是间石室,室中央摆着一张石床,床上盘腿坐着个老妪——银发稀疏。
脸皮皱得像泡发的牛皮纸,左眼窟窿里嵌着铜铃,铃舌垂在颊边,随呼吸轻晃。
老妪怀里抱着半截人皮,皮上红线残缺,却隐约拼出“回龙滩”三字。
她抬头,右眼浑浊,却映出佟佳棠的脸。
“阿棠,”老妪嗓音沙哑,“你长高了,像你娘。”
佟佳棠喉头滚动,铜铃索在腕上缠得更紧:“老祖,姐姐的心在棺里,我要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