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我走在路边,突然感觉后颈一凉。我回头一看,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剪刀,正剪我脖子上挂着的、母亲织的围巾。围巾的线头被剪断,一下子少了一大截。
“别再改记忆了。”那人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特别刺耳。我想跑,可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我的手腕立刻留下一道红印。“再改,你妈留下的东西,会一样样消失。”
他说完就松开手,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巷口,我追过去,巷子里已经没人了。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印,又摸了摸围巾上少掉的那截,浑身发冷。回到家,我冲进卧室,翻出母亲的旧相册——里面夹着我小学时的奖状,全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床上。
我蹲在地上,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想拼回去,可碎片太多了,怎么拼都拼不好。眼泪掉在碎片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我到底该怎么办?继续去咖啡馆,修正更多遗憾,可这样下去,母亲留下的东西会被毁掉,我的记忆也会越来越乱;不去的话,我又放不下那些遗憾,一想到母亲最后还在等我回家,我就心疼得不行。
我坐在地上,抱着母亲的旧相册,哭了很久。直到天亮,我看着窗外慢慢亮起来的天,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去咖啡馆,我要问清楚陈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要找到那个戴兜帽的人,我不能让他毁掉母亲留下的东西,绝对不能。
3
我攥着被撕成碎片的相册,几乎是冲进“心绪”咖啡馆的。陈默正在吧台后磨咖啡豆,看到我满身狼狈的样子,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出什么事了?”
“那个戴兜帽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撕我妈的相册?还有,我改了记忆后,现实为什么会乱?”我把相册碎片往吧台上一放,碎片散落在杯碟间,边缘的纸屑被风吹得打旋。我的声音在发抖,手腕上的红印还清晰可见,一碰到台面就隐隐作痛。
陈默没直接回答,而是转身从吧台底下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后里面全是旧照片。他抽出一张递给我——照片上是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站在湖边,手里举着一个风车。“这是我妹妹,”陈默的声音很轻,“她十岁那年,在这个湖里淹死了。”
我盯着照片,没明白他说这个干什么。陈默又拿出另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湖边没有小男孩,只有空荡荡的水面。“我后来也喝了‘昨日遗憾’,回到她落水那天,拉住了她。”他指尖划过照片上的水面,“醒来后,我家里的相册里,所有有她的照片都没了;我爸妈说,他们从来没有过女儿;连湖边的纪念碑,都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我浑身一僵,手里的相册碎片差点掉在地上。“你是说……改记忆会让现实里的东西消失?”
“不止消失,还会扭曲。”陈默卷起袖子,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浅疤,和我母亲后颈的疤有点像,“我那时候不甘心,又去改了三次,结果每次改完,我就多忘一件事——第一次忘了妹妹喜欢吃草莓,第二次忘了她的生日,第三次,我差点忘了她长什么样。直到有天,我看到自己在湖边买了一个小花圈,说‘给我妹妹的’,可我那时候已经记不清妹妹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