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存在通讯录最底层,却从未拨过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冷静、专业的女声:“您好,瑞恩生殖医学中心,客户经理Linda,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Linda女士。我姓苏,编号S07***,基于婚前协议条款,现申请使用我丈夫沈聿先生留存于贵机构的样本进行IVF(体外受精)助孕程序。相关授权文件和我的身份证明,我会在一小时内传真至贵机构备案邮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快速查阅资料,随即回应:“好的,苏女士。已初步查到备案。收到传真后,我们会立即核对授权有效性,并尽快为您启动流程。需要为您预约初次问诊和体检时间吗?”
“越快越好。”我说,“另外,此事需绝对保密。”
“请您放心,瑞恩的首要原则就是客户隐私。后续所有沟通和流程,都将严格对第三方保密,包括沈先生本人,除非您另有授权。”
“很好。”
挂了电话,我将所需文件一一传真过去。
整个过程,我的手很稳,心跳平稳,像一个精密运作的机器。
感情用事无法赢得战争,尤其是当你面对的敌人,早已毫不留情。
接下来的日子,我扮演着一个绝望却又不甘失败的原配。
我“听从”了林薇薇“善意”的建议,开始“积极”寻求偏方。
家里时常飘出浓郁的中药味,我甚至故意让沈聿“偶然”撞见我在厨房皱着眉喝那些黑褐色的汤汁。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愧疚,但更多的是不耐和催促。
“没必要折腾这些。”他曾皱着眉头说,“协议已经签了,结果如何,看天意吧。”
看天意?我心底冷笑。不,这次,看我。
我按时前往瑞恩中心,进行繁琐的试管前体检、促排卵、取卵、胚胎培育……所有的过程,我都独自面对。冰冷的仪器,复杂的激素药物,身体的不适和肿胀,我都咬牙忍下。
每一次从医院回来,我都更像一个被压力和求子欲折磨的憔悴妇人。
林薇薇没闲着。她时不时会发来“关心”的短信,拐弯抹角地打探我“调理”的进展,或者“无意间”分享她和沈聿的甜蜜日常,刺激我已然“脆弱”的神经。
我偶尔回复,语气从最初的强装镇定,到后来的焦虑急切,表演得无懈可击。
沈聿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回来,也多是拿东西,或者在我“喝药”的时候,远远看一眼,眼神疏离,像在看一个即将搬离的租客。
我们的对话乏善可陈。
“最近怎么样?”
“还好,老样子。”
“嗯。”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曾是我青春岁月里最炽热的向往,是我不顾一切想要携手一生的人。如今,相对无言,只剩算计和漠然。
时间在压抑的暗流中悄然流逝。
胚胎移植很顺利。等待验孕的那两周,是我生命中最为漫长的十四天。即便手握最大的筹码,依旧会有本能的恐惧和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