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着栗子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的郁结似乎真的散了些。
“听说你前几天去教引新宫女了?”卫昀忽然问。
我脸一热,嘟囔道:“连你都知道了?”
“嗯,传得挺广。”他眼里又浮起那种可恶的笑意,“沈大家傅,名不虚传。”
我气得拿没吃完的栗子糕扔他:“不许笑!”
他轻松接住,反手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几下,含糊道:“不过说得也没错,玄武门那帮兄弟确实脾气躁,没事别去惹他们。”
“你也是其中之一!”我瞪他。
“所以我最清楚。”他咽下糕点,笑容忽然收敛了些,看着我的眼睛,“但是知微,宫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以后……尽量别哭了。”
他的眼神很深,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不像平时那个会捉弄我的卫昀。
我心里莫名一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我们并肩坐着,听着风吹过假山孔洞的呜咽声和水波的轻响。
一种巨大的孤独和冲动攫住了我。在这冰冷的宫墙内,蓉翠死了,我像无根的浮萍。而眼前的卫昀,是唯一的热源。
我忽然转过头,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轻声问:“卫昀,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卫昀猛地转过头,眼睛愕然地睁大,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他几乎是弹跳起来,连退两步,脸上一瞬间掠过惊慌、无措,甚至是一丝……痛苦?
他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飞快地离开了,脚步踉跄,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独自留在假山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的栗子糕彻底冷透。
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他……厌恶我吗?
【三】
卫昀消失了。
整整一个多月,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去过玄武门附近几次,当值的侍卫换了一拨生面孔,对他的去向讳莫如深。
我心底那点可怜的、刚刚萌芽的绮念,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也许,他那日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是我自作多情,是我痴心妄想。一个低等宫女,怎么能期盼一个侍卫的真心呢?哪怕我们认识了八年。
我把自己重新埋回浣衣局的活计里,心灰意冷。
直到那天,宫里出了大事。
得宠的林美人被贬入冷宫,罪名是私用媚药,蛊惑圣心。而她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夏芝兰,作为帮凶,被杖毙。
消息传来时,我们正在浆洗各位主子娘娘们的衣物。
我的手浸在冰冷的水里,听着旁人的议论纷纷。
“真是胆大包天!”
“怪不得能爬那么快……”
“听说还是瑾妃娘娘揪出来的呢!当初林美人可是瑾妃娘娘的梳头宫女,这下可真是……”
我默默地搓洗着手里的锦缎,心脏却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蓉翠发现的秘密,果然是真的。
白白的,像牛乳一样的东西……兑在香露里……
夏芝兰……
我想起蓉翠得到那个绣着奇怪猫头荷包时,爱不释手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可得藏好了,绝不能让夏芝兰那个铁公鸡瞧见!不然她肯定又要逼着你绣十个八个拿去卖钱!”
夏芝兰来过我的屋子,她见过蓉翠藏着那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