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坐起来,丝绸睡袍滑到肩膀。
梳妆台上放着枝海棠,花瓣边缘的锯齿还沾着水。
我捏起花枝,指腹蹭上微凉的液体。
陆沉舟昨晚翻窗时留下的痕迹。
“当票呢?”
白凤芝从旗袍开衩处抽出一角,甩给我。
周慕云的签名龙飞凤舞,备注栏里写着“逾期不赎”。
那对镯子是我祖母的嫁妆,离婚时法院判给我的。
楼下突然发出几声枪响。
我抄起琵琶就往密室跑,琴弦刮破了真丝床单。
门厅传来军靴踏碎玻璃的响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陆沉舟拎着一顶染血的军帽进来,袖口还在往下滴血。
他瞥了眼我怀里的琵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苏小姐的《十面埋伏》,弹到第几折了?”
没等我回答,他忽然抬手。
我下意识闭眼,发髻一沉——他往我鬓边别了枚珍珠发卡。
冰凉的金属贴着头皮,珍珠底下是枚微型窃听器。
“戴着。”他用带血的手帕擦去我嘴角糕点碎。
“今晚法租界酒会,税务局长千金点名要你弹琵琶。”
白凤芝的烟枪掉在地上。
我盯着陆沉舟军装上的第三颗纽扣,那是一枚新鲜的弹孔擦痕。
“周慕云卖的镯子……”
“赎回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丝绒首饰盒,里面躺着那对翡翠镯子,内侧刻着祖母的闺名,“用他新未婚妻的嫁妆钱。”
随着他的话语,又是一声枪响从街对面传来。
陆沉舟忽然将我按在梳妆镜前,他的血蹭花了我刚涂好的口红。
镜子里,我看见他单手给左轮上膛,枪管贴着我的腰线。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他咬开我睡衣的第一颗盘扣,齿尖刮过锁骨下方的蓝印,“一,你和我去酒会当诱饵。二,我出去买一盒磺胺,你留在这儿等巡捕房来搜。”
白凤芝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踢翻的铜痰盂里,半张当票随着污水飘了起来。
我凑近去看,上面模糊地盖着枚戳记,依稀可辨是孤儿院的日期。
琵琶弦毫无预兆地震鸣了一下。
陆沉舟的拇指按在我的喉结上,他的掌心里有一张字条,透过皮肤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
那是白凤芝的字迹:
“珍珠发卡会爆炸。”
2 珍珠发卡的秘密
我捏着珍珠发卡的手指微微僵住。
陆沉舟的鼻息喷在我耳后,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弄得人一阵战栗。
楼下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带着金属碰撞的清脆感。
“选好了吗?”他的齿尖还抵着我锁骨,军装前襟染血,在我真丝睡衣上晕出痕迹。
白凤芝忽然摔碎了胭脂盒。
瓷片在地板上散射出清脆的响声。
她冲我遥遥做了个口型。
但陆沉舟的配枪已经抵住我的腰身,枪管透过衣料,传递着冰冷的温度。
“周公子到——”
大门被踹开的瞬间,吊灯晃了晃。
周慕云穿着崭新的西装,身后跟着六个持枪的巡捕。
他踩过地上的血迹,皮鞋在地板摩擦出痕迹。
他在我床前站定,皮鞋尖甚至沾了陆沉舟未干的血。
“锦棠。”他晃了晃手中的搜查令,“有人举报你窝藏革命党。”
我低头系睡衣的腰带,故意让垂落的珍珠发卡折射出光芒,刺向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