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从屋脊滑下,落地无声。鬼头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虹,第一名土匪的头颅飞起时,脸上还凝固着“今晚吃酒”的笑;第二名土匪被刀背磕中太阳穴,软成一条面口袋。

吱呀......

两扇包铁木门被他单手推开,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月光泻进来,把门槛照得像一条银线。王勤就站在那线上,刀尖垂地,血珠顺着血槽滚落,砸进尘土,开出一朵朵细小的红花。

“赵胡子死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前院顿时炸了锅。二十多个土匪举着灯笼火把冲来,灯影幢幢,把王勤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

第一排是刀盾手,木盾蒙牛皮,足有半人高。王勤不闪不避,左脚前踏,鬼头刀自下而上斜撩......咔嚓!木盾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断口处木茬森白,像被巨兽撕咬。血雾喷了他一脸,温腥甜腻,他却连眼都没眨。

第二排是长矛手,矛尖在火光里闪着蜂蜇般的冷芒。王勤突进,鬼头刀横拍,矛杆寸寸炸裂。他顺势抓住一支矛尾,把矛头捅进主人小腹,再拔刀反撩,又一颗头颅滚落。头颅停在少女藏身的地窖口,眼睛还睁着,像在找自己的身子。

有人绕后偷袭,砍刀直奔后颈。王勤仿佛脑后长眼,反手一刀,刀背磕在偷袭者锁骨,“喀啦”一声,骨头断成两截。那人惨叫未完,已被一脚踹进火场,火舌瞬间裹住他翻滚的身影,发出皮肉焦糊的“滋滋”声。

少女在地窖里捂住嘴,指节发白。她透过透气孔看见火光中那个身影......他像一头独行的虎,又像一场无法躲避的山洪。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她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悍勇,而是一种从尸山血海里淬出来的、近乎冷酷的效率。

半炷香,其实只过了两百息。当最后一名土匪的膝盖被刀背砸碎、跪倒在门槛外时,整个前院已经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砖。血漫过石缝,流向低洼处,汇成一条小小的红河,映着天上的残月,像一幅荒诞的泼墨画。

王勤踩着血泊,推开聚义厅的门。赵胡子的虎皮交椅还在,椅背上嵌着铆钉,像一排狞笑的牙。他一刀劈下,椅背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铁匣子......打开,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十两银锭,还有一本发黄的账册,记着某年某月“孝敬京师吕太师长子纹银三千两”。

王勤把银锭倒进布袋,账册揣进怀里,转身出门。

此时,马厩的火已蔓延到箭楼,风卷着火舌舔上夜空,把黑石寨照得如同白昼。王勤站在火光里,解开缠刀柄的布条......布条吸饱了血,沉甸甸的。他随手一抛,布条落在火里,“嗤啦”一声,卷起一缕腥甜的烟。

寨外空地上,张家老小和百姓们围成一圈。王勤把缴获的粮袋、盐包、药材堆成三堆,像三座小山。

“第一份,”他踢了踢左边的粮袋,“路上吃,能走多远走多远。”

“第二份,”他指了指中间的盐包,“给留下的,想跟我混口饭吃的,明天开始垦荒。”

“第三份,”他掂了掂右边的药材,“绑马背上,换船南下。”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啜泣。一个老妪颤巍巍跪下,把额头抵在他沾血的靴尖上:“恩公……老身给恩公立长生牌位……”